演武场,议事厅
景辰站在一幅巨大的天下形势地图面前,而刘仁武则依然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后。
“今天就走吗?”,景辰背着他问道。
“是的,侯爷”,刘仁武低着头回答道。
“有什么需要带的吗?”,景辰接着问道。
“不,不用了,我什么也没有,就这样就行了”
这时,景辰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你前段时间,以玄窍强灌了杀破狼拳意给皓儿?”
“你应该知道这样有什么后果吧!”,景辰没有给刘仁武说话的机会,紧接着提醒道。
“我知道”
“其实,你不必如此的”,景辰意有所指地说道。
“呵”,刘仁武苦笑了一声,“我只不过想感谢一下小侯爷这么多年来的照顾,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到我能拿出什么了”
“而且......”
刘仁武伸出右手,看了看自己有些干枯的手掌,说道。
“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景辰微微眯起眼睛,面色微愠,说道,“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强练杀破狼拳的神藏部分,会把你的身体拖垮的”
面对景辰的责怪,刘仁武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侯爷,我不想您这样天资横溢,才情旷古,也不像小侯爷那样天赋异禀,万里挑一,我只是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我知道,就算我再怎么拼命也无法跨入那一步,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我才能有那么一丝机会去做那件事。”
“唉”,见此情景,景辰也不由长叹一口气,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刘仁武也仍然静默站立着,像往常一样等候景辰的指示。
“那,就此别过吧,我已经和陆老将军说了,你直接去陆府就行了,好自为之,仁武”,景辰像是不习惯这种场景,转身离开。
“侯爷!”
刘仁武在景辰身后大喊了一句。
景辰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依旧向前缓缓地走着。
这个雄壮的汉子十几年来即使遍体鳞伤,生死一线时都没有弯过一丝的膝盖此时却折了,他“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极其用力地磕了三个响头,就像当初在那条满是石子的山间小径里,他恳求景辰的收留他一样。
背对着刘仁武的景辰嘴角微翘,忍不住想起了十几年前那个晚上,那个瘦骨嶙峋的少年即使白天习武已经练得精疲力竭,面色苍白,晚上还是找到向他求教,长跪不起。
景辰现在还很清楚地记得当时他的眼神。
有仇恨,有坚定,有渴望,还有不安。
景辰脚下一顿,背着他,说道:“你以为你对我很重要吗,自作多情,滚吧”
景皓背上背了一个跟他上半身差不多大的巨大包裹,站在演武场的大门口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着。
这时,他看到了一身便装的刘仁武牵马缓缓走了过来。
“刘大哥,这里”,景皓远远地朝刘仁武大声呼喊道。
“小侯爷,今日怎么有空,不用习武吗”,刘仁武走了过来,冲着景皓微微一笑说道。
“我向叔叔请了半天假,给刘大哥你践行啊”
景皓看着刘仁武有点落魄的表情,心里不禁想着:是不是死傲娇叔叔又对刘大哥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景皓将自己背上巨大的包裹摘了下来,递给了刘仁武,说道。
“这是我这几年攒的一些钱,本来想换成银票的,但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大楚,我就都换成了银子和金子了。”
也不管刘仁武接不接,景皓直接强塞到了刘仁武的怀里,头头是道地接着唠叨了起来。
“这无论是投靠势力还是行走江湖啊,都少不得要真金白银,有钱能使鬼推磨嘛,而且我还从侯府武库里偷了几把好刀,你自己留一把,其他的是送人卖人情还是卖了换钱你随意,这还有几件新衣服,你别一年到头穿这件,还有啊,外面不比咋们自己家,你也别总一副臭脸了,要注意........”
听着从未出过大业的景皓纸上谈兵似地滔滔不绝,刘仁武只是安安静静地微笑听着,不打断,也不表态。
“好了,就这些了,你有没有听啊”,景皓说得口干舌燥。
刘仁武没有推辞,直接接了过来,把包裹背在了背上,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小小的黑色圆柱物体递到景皓手上,“正好,我也有东西想给你”
“这是什么?”,景皓翻来覆去地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个名堂。
“这是我有一次去西蜀那里执行任务时,在一处门派遗迹里找到的,是一种暗器,我想你以后可能用得上。”
暗器?西蜀?
莫不是暴雨梨花针
好东西啊
景皓心里暗暗道,但转念一想好像还是刘大哥更需要点,又推了回去,说道,“嗨,我哪用得上这个,刘大哥你自己自个留着吧。”
刘仁武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没有接受,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个叫碎心,原来有五个,我用了三个,不过现在这个东西对我来说我已经用不上了,你就安心收着好了。”
“哦”,景皓这样一听也没有再矫情了,直接收了下来。
刘仁武语气极轻淡,他没有说谎,但他也没有说那三个碎心救过他三次命。
教给景皓碎心的用法后,刘仁武翻身上马,对景皓说道,“就到这里吧,小侯爷你不用送我了。先回去吧。”
“刘大哥,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吗?”,本来不想说,但离别在即,景皓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会的,小侯爷,没准到时候你已经名动天下,我要求见你还要递拜帖呢,哈哈”,刘仁武这么多年来头一回开了次玩笑。
“哈哈哈哈,刘大哥你的马屁神功越来越炉火纯青了,来日方长,一路保重”,景皓装模做样地学着酒肆里的江湖豪客一样拱了拱手。
“小侯爷你也是,保重。”,刘仁武一勒缰绳,双脚一蹬,便驾着马疾驰而去。
看着马蹄扬起烟尘,越来越远,景皓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凝固了下来,一副哀愁的样子,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愣愣地望着远方,一时回不过神来。
........
“他走了”
景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和景皓并肩而立,直到开口时景皓才发现。
“是啊”
景皓双手托着后脑勺,慢慢悠悠地往演武场门内走了回去。
景辰却在在他身后喊了一句
“他临走时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嗯?”
“他那天没有喝醉,你竟然想用几坛烧刀子灌醉一个半步神藏境的人”
景皓脚下一顿,但只是一瞬,又是恢复,踱步向前。
“怪不得胡说八道,戏弄我吗?这个刘大哥。”
景皓嘴里忍不住嘟囔了起来。
景辰站在景皓身后,看了看刘仁武远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景皓回去背影。
两个南辕北辙,背道而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