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俨与父亲说完话,急匆匆跑回了自己的营帐,在里面翻来覆去寻找半晌,并没有发现笔墨纸砚。
他这才想起来,东汉末年这时代哪里来的纸张让他书写。虽说蔡侯已经发明了麻纸,不过那是极其昂贵的物品,怎么会带到军营中来。
这时候军中的文书,用的仍旧是竹简,否则为什么叫刀笔吏呢。
实在寻不到纸张,潘俨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撕下自己的衣裳,从火盆中找了根炭条,开始画着救命的神器。
马镫的形状很简单,他只需要画出两个铁环。此外,高桥马鞍也不复杂,他顺手就画在了布帛上。
潘俨前世是运动员,交往过专门练习马术的运动员朋友,因而对马镫和高桥马鞍的样子并不陌生。何况这是没多少科技含量的东西。
不一会儿,这两样东西他便画成。他急忙喊来了亲卫潘牛。
潘牛既是潘俨的亲卫,又是家兵,对潘俨忠心耿耿,时刻守卫在潘俨身边。听到潘俨在叫他,潘牛马上钻进了营帐。
潘牛抱拳说道:“少将军,属下在此,有何吩咐?”
潘俨初来乍到,对这地带根本不熟悉,只好问道:“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铁匠?我要打制铁器。”
“啊,打制铁器?”潘牛不明白公子要做什么,不过他也从来不会细问。
潘牛说道:“少将军,方圆十里皆是战场,怕是不会有铁匠铺子,不过七十里外的陈留郡想必一定有公子所找的地方。”
潘俨想了想,陈留郡位于中原,向来是富庶之地,几个铁匠肯定能够找到的。
此时还是上午,天色不晚,事不宜迟,潘俨决定现在就出发。
他遣人向父亲说明一声,随后带着十名亲卫悄悄地朝陈留郡进发。
陈留郡治所在陈留县,也就是后来的开封。七十里说远来也不远,骑马半天就能够赶至。
到了陈留县已经是下午,天上飘着的雪似乎越来越大,
此时才是初平元年的正月,过年的气氛还有消散,县里没什么人影,有的也只是赶路的商人。
潘俨一行人当然没有穿着军装,为了方便,他们脱了盔甲,只携带了一把刀。
陈留县很大,找了半天,他终于在街市的角落,寻到了铁匠铺。
打铁的中年汉子,看到十一个五大三粗的人来到自己店面前,心中不由阵阵害怕。
“不知各位兄台前来何事?是修补兵器,还是打制兵器?”
潘俨说道:“我们前来是想要劳驾你帮我打制两副铁器。”
潘俨身为北方人,也是会些马术的,不过毕竟不精。于是便叫铁匠打制两副马镫。
“不知公子想要何种兵器?是刀还是剑亦或是枪……”
潘俨连忙摇头,摊出藏在怀里的布帛,交给这位铁匠。潘俨解释道:“可否按照我画的模样打制?”
铁匠汉子皱眉看了一会儿,虽然不知道这是作何用途,但打制起来并不难。
忽然,潘俨又问他:“你可知道这县城当中,何人会纺织?”
铁匠汉子疑惑问道:“公子可是想要制造旁边此物?”他指着布帛上的高桥马鞍。
潘俨点点头,“正是。”
铁匠汉子笑了笑:“那公子便是找对人了,内人恰精于此物。公子可否一并交给我。”
“那是最好。”潘俨也不想麻烦,不过他补充了一句:“我明日一早来取。”
“公子,明日是否太快……”
“五百钱。”潘俨也不废话,现在他是与时间赛跑,谁也不知道诸侯们什么时候到齐。
“公子,这些铁器非连夜赶制不可……”
“七百钱。”
“公……”
“一贯钱!”潘俨不等他继续诉苦,直接将四公斤重的一串钱摔在案台上。
那打铁汉子眉开眼笑,顺手一摸将其放进兜中,笑道:“公子放心,此物一式两份,明日午时之前定能完成,到时候您过来取便成。”
这个时候董卓还没有造无文钱,因而五铢钱并没有贬值。一贯钱在这个时代差不多能买进两只肥羊。不过潘俨也不管价钱几何,只要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切都是值得的。
既然明天就能拿到马镫和高桥马鞍,潘俨也不着急回大营。
潘俨带着一众人在街市当中行走,准备找间客舍住下。
也就是在这时候,一个样貌粗犷长相凶恶的大汉驾着驴车从潘俨身边经过。寒冬凌冽还飘着大雪的冬天,此人居然仅仅穿着一件单薄短褐。
大汉驾驶驴车来到一处角落。驴车上载着鸡酒,也就是酒菜。
酒菜传来了阵阵诱人味蕾的香气,潘俨几人努力嗅了嗅,这才想起来午饭还未吃,肚子早已经咕咕在叫。
潘俨给潘牛一个眼神。
潘牛立即喜滋滋跑到驴车面前,问道:“兄台,这些酒菜是何价钱?”
那凶恶汉子将盒中的鸡酒全都推给了潘牛,满不在乎地说道:“你若想要,便全都给你们罢了。”
潘俨原本以为他会满口要价,却不曾想到居然分文不取。他皱了皱眉,觉得此事很是怪异。
不过潘俨不是那种贪便宜的人,他觉得对面这人并不是什么富裕的人,拿走酒菜的时候顺手将一百文钱放在他面前。
走了不远,潘俨就找到了家客舍,众人在屋内吃了起来。
潘俨坐在案前偷偷往那个方向望去。这个位置很好,那名长相凶狠又黝黑的汉子恰好在自己眼帘中,而对方却根本看不到自己。
潘俨发现刚刚摆在他面前的一百文钱仍旧在原处,动也没动。这期间,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一个方向。
一间富家贵人居住的大门口。
忽然,这间门打开了,从中走出一些仆人,还有几名带着刀的魁梧护卫。
几十人先走了出来,最后才跟出来一个富态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锦绣棉袍,披着黑色大氅,缓步踏进了雪地中。
潘俨看这架势,许是一方的人物啊。
在这队人经过大汉的驴车时,令潘俨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凶恶汉子屁股上像是安装了弹簧,忽然暴起,从背后抄起一把小戟朝富态中年人投掷过去。
小戟快而猛,噗的一声,扎进了中年人的胸口。伴随着惨叫一声,中年人倒地身亡,血很快染红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