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妈一声轻啐，“呸，男上加男，成何体统！”
余子纹正狼吞虎咽的咀嚼觉早点，又不经意感受着牛大妈的异样眼神，有些不知所措。
“大妈，你做的真好吃。”余子纹由衷的赞叹，心里还有些感激，要是大妈不送过来，还不知道吃啥呢。
牛大妈点了点头，神情好了很多，又一脸爱戴的看着结实，“结实，多吃点。”
随后摇了摇头，又道：“哎，你说你们，做个土匪吃的都没，像啥样？结实，要是土匪不好做，就跟娘回去。”
“娘，土匪做的好好的，回去干啥？”结实嘟囔着。
牛大妈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哎，你看你都这么瘦了，还逞强，吃的都没有。卖竹鼠也比这个强多了。”
众人的谈话没有得到延续，因为外面传来一阵巨大的嘈杂声。
“诶，诶，诶，余子纹，起床没，地给咋兄弟腾好了没？”
山顶广场之上，人头涌动，看起来得有百八十号，一个个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看起来特别凶恶。
为首的是一个比结实还胖的大个子，意外的是脸很白净。他身后的土匪小弟皆是瘦骨嶙峋，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被他给吃了。
再看看身旁的结实，一脸黝黑，像从碳火堆里爬出来的一样，同样是土匪，差距咋怎么大呢！
这个人余子纹特别清楚，一个村出来的，刚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身材都差不多，最开始跟着他，后来嫌弃伙食太差，就到山下另立了一个山头，结果人家一转眼就变得白白胖胖了。感情他是来养膘的。
“胖海，这么早。”余子纹讪笑着打着哈哈。
“余子纹，甭废话，匪言一出，一言九鼎。今天怎么着你的给个说法。”
“这件事情，我听结实兄弟的。”余子纹打定主意，怎么着也不能落下这个胖子。
“哦，结实兄弟怎么说？我也觉得结实兄弟不错，要不跟我混？”胖海不觉的皱了皱眉头，随即又眉开眼笑的找了一个石桌大马金刀的跨坐上去。这模样一点没有土匪的凶神恶煞。
结实郑重的向前迈出一步，“我牛结实，今生只认余子纹。要想让我们让出山头，除非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说着便准备迈开步子。
牛大妈闻听此言，一脸惊恐上前拉住结实：“儿啊，你说啥呢？都是土匪，就不能好好说话！”
胖海抖了抖肩膀：“结实，你瞧你娘说的多对，你不为自己也为你娘想想，把你拉扯大多不容易。”
结实顿了顿，胖海说的对，犹豫了半天还是转身看着母亲，竭力忍住眼中的泪花，“娘，儿不孝，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胖海搓了搓手，语气也有了一丝不耐烦，“余子纹，你是大当家的，你怎么说？”
余子纹心里暗道：“这结实真是一根筋到底啊。”面上却没有半分表情：“这次我听结实兄弟的。”
胖海终于忍无可忍，“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小的们，先给我卸两条余子纹的胳膊来玩玩！”底下的小土匪面露喜色，蜂拥而上，作为一个土匪，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做土匪爱做的事。
余子纹面如死灰，这大概便是宿命吧。在做选择的时候，便要承担起选择可能带来得后果。
千钧一发之际，结实‘忽’的一下摆出一个大跨步，双臂笔直的张开：“不准你们伤害大哥，要想伤害大哥，先从我身上跨过去！”
牛大妈瘦弱的身子摇摇欲坠，步履蹒跚的迈动着步伐，枯干的手掌向前伸着，嘴唇微微抖动着，一声悲鸣：“结实，我儿！”
土匪小弟可管不了那么多，丫的胖子挡道，那就先把胖子撂倒。他们很有默契的没有拔出腰间的大刀，毕竟他们是有素质的人。以多欺少就足够了。
别看结实一身肥肉，那黝黑的皮肤可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有时间，结实就会练上一会，一‘呼啦’便是好几个人都倒在地上，可惜俗话说得好，双手难敌四拳，结实也就比一般人强上一点，何况是这么多双人。
‘扑通’
结实摔倒在地，起初被摔倒的几人，立马一窝蜂的冲上去一阵拳打脚踢，发泄他们的不满。即使如此，结实仍旧压紧牙关，任由嘴里的血液流淌，让得黝黑的脸颊都变得红彤彤的，却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嘈杂的情形却被沉重的一声扑通声打破，土匪小弟纷纷停止手中的动作。循声望去，牛大妈两眼含泪的跪在胖海的身前，泣不成声：“大当家的，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儿行吗？大妈我给您做牛做马。”
胖海扭了扭身子，使得牛大妈是跪在自己的身侧，摆了摆手，“大妈，你都多大岁数了，我们小土匪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我不是没有给他们机会。”
“大当家的，你看他们都没有吃的了，山上也就他们两人，就放过他们好不好？”牛大妈脸都哭花了，不停的擦拭着。
余子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波澜不惊的心有了一丝波动，挺身而出，沉身道：“胖海，有什么冲我来！”
胖海一把扶起牛大妈，转头有些玩味的看着余子纹，“哦，兄弟都那样了，现在出头，早干嘛去了！要不这样，我提个条件，你要是肯应允，今天就放过你们。”
“好，你说！”
“哈哈。”胖海突兀的笑起来，“留下你的两条胳膊怎么样？”
余子纹径直走到胖海身前，伸出双手，放到石台上，轻喝道：“来！”
一把明晃晃的大刀递入胖海的手中，胖海左右晃了晃，又用指头轻轻的弹了弹，刀身便是嗡嗡直响。刀不见得是好刀，斩一双手臂倒是足够了。胖海笑了笑，不再言语，挥刀便是斩下。两双手，只需一刀！
结实微弱的低鸣：“不，不要！”
牛大妈更是双手紧紧捂住了双眼，不敢去看这残忍的一幕，土匪都这么悍的吗？
急速下坠的大刀带着破空气，眨眼便至！只听‘匡’的一声，所有的人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余子纹已经把心放横，死就死吧，也不知道被砍掉双手会不会让自己回到文明世界。身上没有传来任何痛楚，余子纹抖了抖眼皮睁开眼睛，心脏缩了缩。明晃晃的大刀擦着手臂而过，刀口卷曲了一大半。
有时候令人的恐惧不是疼痛或者死亡，而是插肩而过疼痛或者死亡。正如余子纹现在的心情。余子纹很是不解，胖海为何会放了他？
‘哐当’胖海随手把刀扔在一旁，又爽朗的笑了笑，轻哼一声：“今天，看在大妈的面子上，就放过你们。山头也不逼你们了，真要哪天熬不住饿了，下山来找我。”
“走，兄弟们，今晚吃鸡。”胖海挥了挥手领着一众小弟，大步流星的走下山去。
黑风山山头此时有些凌乱，气氛也很压抑。余子纹站在床榻小心翼翼的站立着，床上的结实一动不动，伤或不至于内，明显的外伤还是让人心疼。牛大妈打了一盆水，轻轻擦拭着结实肿胀脏污的脸庞，通红的手臂现在只是有些臃肿，过些时日，定会变得淤青不堪。
一触碰结实的手臂，结实就‘嘶嘶’的叫起来，“娘，轻点。”
牛大妈叹着气，“结实，你做土匪，娘不反对，当初要不然余大当家收留你，你现在恐怕早已饿死街头，做人，当知恩图报。可是现在你们的处境之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牛家虽然出生贫寒，却也想你延续牛家香火，要不你先下山，娘给你找个媳妇，你再上来？”
“娘，你别说了，儿对不起你。”
“你们现在都这样了，叫我怎么放的下心！”
气氛又变得冷清起来，许久没开口的余子纹终于开口，初时声音有些沙哑：“大妈，你是结实的娘，从今以后也就是我余子纹的娘，若是我们熬过此关，我向你保证，一定让结实给你娶个漂亮的儿媳。”余子纹信誓旦旦的说道。经过胖海的逼压，余子纹的心性也不太一样了。作为文明世界穿越过来的魂魄，即使处境堪忧，余子纹也丝毫不惧，他相信那种思想以及见识至少在这里是前卫的，只要有一丝机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不难！
牛大妈一把环抱两人，把手上的温暖也传递给两人，不论他们能不能度过囧境，不论余子纹能不能兑现自己的承诺，至少这是一句好听的话，温暖人心的话，正如牛大妈手上的温暖。
“娘，要不你也留下来。”结实有些期待，刚才的感觉若是能一直拥有就好了。
牛大妈眉开眼笑起来：“你这孩子，娘都这么大岁数了，就算娘留下能干啥。”
“娘留下我和大哥就能每天吃到娘做的好吃的。”
牛大妈犹豫了片刻，没有做答复，好一会儿才转向余子纹：“大当家的，我若是留下来真的不会给你们添乱吗？”
“娘，你说的哪里话，以后啊，您也不要叫我大当家的，叫我子纹就好了，别忘了，我也是您的儿子。要是每天吃到娘做的吃的，那是我莫大的奢望！”
“好，今后就天天给你们做吃的。”
余子纹一脸笑容的挽着憨笑的结实，轻喝一声：“好，从今天起娘就是土匪他娘。”
“哈哈。”牛大妈忍不住也笑起来。
荡人心弦的欢声笑语重叠环绕着整个屋子，眼下没有烦恼，更没有忧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