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梦
20XX年7月15日星期五晴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座位,麻烦让下。”电影院里,一个女孩把她的票根怼到我的眼前,微微弯着的腰让乌黑的长发延伸下来轻扫过我的腿。
“啊?这是9排13座啊。”我有些不可置信的掏出自己的电影票。
“你看,这确实写着9排13座。”
我和女孩同时拿出票根,两张票上都印着大写加粗的“9排13座”。
“没错啊。”我坐在原地不愿起身。
“错了,你是3好厅,这里是1号。”
“怎么可能?”我轻蔑的从嘴角挤出一丝气,目光落回自己的电影票,硕大的1好厅赫然纸上。
“我没说错吧。”长发女孩似笑非笑的说着话,我有些气恼又有些羞愧,紧抓着票根一时慌了神。
“可以让开了吗?”女孩程胜追击,我一句也反驳不出,只剩烧红的脸应着咚咚的心跳声坐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这人怎么这样,快给人家让开。”
“就是啊,怎么还不走。”
“真可笑,做错位置还理直气壮。”
周遭的谴责声越来越大,向聚集起来的水流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我好像又一次掉进了那个旋涡,一点点旋转着下沉,连辩解声都喊不出来。
“醒醒,醒醒。”
一阵痉挛,我挣扎着睁开眼睛,许希拉我“上了岸”。
“做噩梦了?”他缕缕我前额的头发。
我点点头,才从漩涡中得救的我一时还找不到唇舌的位置。
“从小一做噩梦你就是这个样子。”
“什么样?”
“脑袋躲进被子缩成一团。”
听着许希的话,我不由的伸展开蜷在被子里的双腿。
“我中午不在家吃,你一会儿帮我告诉奶奶。”
“为什么不自己说。”
“奶奶出去了,你记得啊,不然午饭又要做多了。”许希说完就要走,我赶忙问他。
“你又去哪?”
“监视哥哥可不是一个好妹妹应该做的事。”
“了解哥哥的确是每个好妹妹都应该做的事。”
“记得告诉奶奶啊。”许希边说边跑了出去,我刚探出腿准备去追,才想起自己只穿了睡衣,只好又缩了回来。
时钟指向十点半,算上半夜里朦朦胧胧的眯了两个多小时,我总算是睡够了六个钟头,都怪昨天的雷阵雨,把气势汹汹的吞了两个冰淇淋的我和凌冰淋了个透心凉。
“当,当,”玻璃窗上又传来敲击声,我翻个身,把被子蒙上头了。
“当,当,当。”敲击声不但没停下,频率还越来越快了。
我披上外衣,走到窗边,果然是信旸。
“干什么?”
“你下来。”
“什么事?”
“你先下来。”
“先说什么事。”
“你下来再说。”
“你先说。”
“算我求你,先来下行不行。”
想起奶奶还没回来,一会看到这情景总是不好解释,我还是换好衣服走出了门。
门外的信旸头发有些乱,纤长的睫毛下含着浅浅血丝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看。搞成这副模样,昨天的比赛难不成输了?
“许希没在?”
“他下午之前都不会回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来的怨气,从第一声玻璃的敲击声我便知道楼下站着的是他,可却怎么也拿不出好听的语调,“你找他?”
“我不找他。”
“你不找他问什么问,监视我哥不成。”
“你看你,一早就这么大火气。”
“中午了哦。”我抬起头,用下巴指给他太阳的方向。
没理会我的信旸原地踱着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没事我就回去了。”
“别,别。”信旸拉过我的胳膊,我下意识的向后躲,“你怎么全身是汗,是不是又病了?”
“没。”
“是不是发烧了?”他伸出的手攀向我的额头,我再一次躲了过去。
“没装病,天热。”
“没事就好。”信旸悬着的手缓缓收了回去,和那年冬天不同,这次我只觉得天真闷得厉害。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的怨气值在炎夏的日光里集聚到了顶点,叉着腰喘着粗气。
信旸不停的变换着两只手的位置,嘴唇也因为不住的紧咬压出了干纹。我烦得不行刚要转身,他低着头终于出了声。
“昨天,昨天那女孩是我从前的同班同学。”
女孩?上挑的杏眼,长披及腰的乌黑长发,和我梦境里一样的女孩,昨天突然出现的尤小童。
“干嘛和我解释。”
“不是,不是解释。”他手足无措的站在我对面,憋红的脸直燃到耳根。
“不用和我说。”我低声说着,自己都快要听不见了。
是啊,他本就犯不着和我解释。那个叫小童的女孩长得那么好看,有什么需要和我解释的呢。
可与我无关的女孩又为什么偏偏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又为什么把自己弄得这么怨气和狼狈。凌冰说我是在吃醋,简直是个笑话,我怎么会吃信旸的醋,他是师父我是八戒啊,我怎么可以吃他的醋,简直可笑的厉害。
想到这,我不禁的摇着头笑出来声。
“你笑什么?”
我抬起头看向信旸,略显疲态脸依旧藏不住他清澈的眼神,这个似兄长又似朋友的大男孩不论何时都还是我第一次见他的模样。
“许梦,你怎么还笑?”
“我笑,我笑你的眼屎。”
他赶忙别过头去,用手慌忙揉搓着眼睛。
“别弄别弄,给你这个。”我掏出口袋里的纸巾。
“谢。。。谢谢。”
“不用谢,昨天吃冰淇淋剩下的。”我嘴上不愿妥协但还是不想看他用手再去揉搓已经泛红的眼睛了。
“这个给你。”
信旸从背包里拿出一摞本子,我接过随手翻了翻,是他高三这一年里全部的复习资料。
“全都给我了?”
“嗯,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你可要好好看,这可都是精华。”
我一时鼻酸,他的离开竟就这么真真实实的等在眼前了。
“怎么?怎么又不高兴了?”
“没,没有。”
“你别难过啊,再过一年,咱们师徒就可以相见了。”
“我没难过。”
“别管怎么说,师父我的衣钵可全都传给你了。”
我又看向信旸,他微笑着露出半颗虎牙,全然不在乎我刚刚的脾气。
“许梦,你可要努力了。”
“嗯?”我被他正经的一句问摸不着头脑。
“不然可是很难追上我和许希的。”
深夜的台灯下,我细细翻着信旸的笔记。和我们之间的习题册不同,这些笔记有时也写的很潦草,还有些认不清的大概是瞌睡时的呓语。
彻夜苦读的信旸突然浮现在纸上,他低着头认真写字的样子就像在篮球场上一样专注。
小童?尤小童?这个陌生的名字毫无征兆的跳进了我的脑袋。
哎呀,什么什么,我闭上眼睛,试着开启脑海里的一键清除。
许梦,别再胡思乱想了,不然真的追不上许希还有。。。还有信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