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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毕业未满

许梦

20XX年9月1日星期四晴

相比高二的开学动员,这次魏佳可是用了整整一节课的班会课。气氛在大家踊跃讲述自己梦想的时候达到了高潮,魏佳特别叮嘱班委课后制作一张心愿单,将每个人激励自己的话和理想的大学都贴在墙上。

“许梦,你想考哪个大学?”郭思佳凑过来问我。

我,理想的大学?

“我去打水,你喝不喝?”没等回答,我抱起她的水杯跑出了教室。

走廊里,一群人正围在宣传栏前,高考倒计时的电子牌已经稳稳的挂在了正中央。红色的数字显示每隔几秒便耀眼的闪烁着,人群里渐渐扬起同刚刚课堂上一样的讨论声,我有些想逃。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背着满满一书包的“死亡通知书”到处游荡,勉强咸鱼翻身。才刚刚适应了现在的生活,高三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了。

理想的大学,未来的梦想,我还从未认真想过。

突然好想问问信旸,毕业班到底该怎么过。沿着走廊一路走到“高三”的教学楼,一张张稚嫩的新面孔迎面而来。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的“高三”楼已经等来了“高一”新生,而我要找的信旸也已经在半个月前就离开这座城市了。

胸口被石头重重的压着,喘不过气。

“怎么了?”

“嗯?”转过身,易楠正拎着水杯站在我身后。

“别发呆了,快上课了,回去吧。”

“嗯。”我木讷的应着。看着易楠清瘦的身形穿过走廊拥进人群,一切都有些太不真实了。

“小梦回来了?今天累不累?”推开门,饭桌前摆着碗筷的妈妈吓了自己一跳,我都忘了,妈妈已经不用再假期结束后就离开了。

“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是不是又有作业忘记写了。”沙发上的奶奶推了推花镜一脸慈祥的逗着我。

“没,没,走回来有些累了。”我笑笑搪塞着,脑子早已飞的乱七八糟。

高三的倒计时,找不到的信旸,一如从前的易楠,斗志昂扬的郭思佳,还不太适应的家庭环境,还有,想不出梦想的我。

我想给许希打通电话。

手机突然在桌上猛烈震动,看来我们兄妹之间还是有些心有灵犀的。我有点得意的抓过手机,刚要接听,才发现是信旸的号码。

屏幕随着震动一闪一闪,我的时间被定了格,一举一动都静止在空气中。不知多少声长铃后,我突然像被解了锁迅速按下接听键。

“喂。”

“你在啊,我想你应该是手机没在身上,做作业太专心肯定不能是你,但又怕真打扰你学习正准备要挂断了。”信旸一口气说了一长串。

“那就挂掉吧。”我依然没办法好好控制自己的语气。

“别,别挂。”电话那头的他有些急,“接了就别挂断了。”

我对着听筒说不出话,自从上次机场离别,我还没有好好接过信旸的电话。

“喂?许梦?你还在吗?”他的语速又加快了些。

“嗯。”我点点头,才意识到他根本看不见。

不是跑到了教学楼才发现人已经不在了吗?为什么此刻对着电话就不能正经的说出自己内心的话呢。

我总是在自以为的关键时刻口是心非,也总是在最期盼的场景里说着最不相干的话。

“今天起,你可就是正经的毕业班学生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信旸的语气一如每一个同行在公车上的早晨,自信的调皮中带着他独有的不可一世。我终于缓缓放下防备,拿着手机倚靠在床头,就像每个早晨倚靠在公车的玻璃窗上。

“怎么了,高三第一天压力这么大?话都不想和我说。”

“没,没有,不知道从哪说起。”吞吞吐吐间真话说出了口。

那天看小童拥着他的样子,我终于明白自己到底在赌什么气。上了大学的信旸和尤小童已经是对我而言的另一个世界了,那个世界里全是和我不一样的事,即便我没日没夜的答着试卷也不一定能跨进那道高高的门槛。就像站在娓娓身边的我,一个小屁孩,没什么资格评价他们的生活,更没资格参与。

许希在我卧室门外打的电话,我都听见了,可一个短头发,单眼皮的高中生是逃不开相对论的。

“你看你,又垂头丧气的。你总这样,什么事还没发生就先给自己卸了劲。我可告诉你,高三的日子长着呢。”信旸没发现我话里的奇怪,依然给我打着气。

我努力的深呼吸,问了早就想问的话,“你怎么样?”

“我?”

“嗯。”

“我已经是大学生了,还要你这个小高中生担心,那我不是。。。”他的话我只听了前半句就再次进入了时空锁定,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了。

“大学生”三个字像是在我与他和尤小童之间清清楚楚的画上了分割线,是啊,我的相对论还没搞明白,干嘛要去担心人家的生活。

“怎么了?喂?许梦?听得见吗?”信旸一遍遍的询问将我拉了回来。我刚想回答,听筒那边又嘈杂一片。

“信旸,快点,哥几个都踢上了,就差你了;好,等等,这就来。”

“你先去忙吧,我,我还有物理卷子没做完。”

“正好,趁我现在有空,不会的赶紧问我。”

“那边已经在叫你了,快去吧。”

“不急。你还没说第一天高三什么感觉呢。”

“你自己不是也上过,干嘛问我。”话已出口,我也觉得难过,可覆水难收,信旸那边也沉默了下去。

“好吧,有不明白的问题记得给我打电话。”

“不用了,你忙吧。”

我迅速挂了电话,自己的别扭真是矫情又难堪。

“小梦,我可以进来吗?”妈妈在卧室外敲着门。

“嗯。”我吸了吸鼻涕,缓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虽说已经和妈妈更亲昵了些,可一起的生活总还是不习惯,不自觉的迎着她有些客气的走了上去。

“你坐着就好,我给你热了牛奶,喝点在继续学习。”

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浓醇的牛奶沿着杯壁挂了一个圈。

真的是高三了吧,连晚上的加餐牛奶都透着一股天天向上的劲头。

我真的是个高三的毕业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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