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冉冉
20XX年11月1日星期一小雨
看着许梦掰着手指头数年头的样子,我突然记起了那个熟悉的小盒子,那是易楠书包里的盒子啊。
那天他在广播室往书包里装资料,我亲眼见到过。
一阵灼热,滚烫的热水浇上了我的手。
“走,快走,冉冉。”我被许梦拉着一路向前跑,风硬硬的拍打着我的脸,可手却像脱离了身体麻木的没有任何知觉。许梦交替奔跑着的双脚在我眼中越来越模糊,为什么那个盒子会在易楠的书包里,为什么许梦偏偏说盒子是易楠的,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我流言里的真真假假,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校医拉着我的手在水龙头下冲了一遍又一遍,直愣愣的水流像一簇簇冰冷的尖刀从四面八方扎穿我的皮肤,那个盒子和一串串问题也被稳稳扎进我的心,任凭冷水怎么冲也冲不走。
流言肆意的一个月以来,我没有听到易楠的任何解释,他还是照常出现在广播站,照常问我喜欢播什么歌。“模范情侣”、“电波传情”,这些“溢美之词”我听到了太多,就连老师们也为我们两个优等生的所谓“早恋”开了绿色通道。可是他,除了让我不要相信关于许梦的谣言,没再给过我任何解释。我自以为是的暗自认定我们都默认了这一切,可现在,我却在想起这个盒子的时候制不住的疯狂不安。
“我去换凌冰来,你好好在这待着。”许梦急着赶回去,看着她匆忙的背影,这一切难道都是她在骗我,那个盒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冉冉,你怎么样?”
“你来了啊。”
凌冰看着我被烫的通红的手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没事了,医生说观察一会就可以走了。”
“我陪你。”
“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没事,我陪你一起等。”
“凌。。。”
我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凌冰已经伸出手挡在我的面前。她偷偷回头确认了校医的位置,贴近我小声说,“反正数学课我也不想上。”
我低头笑笑没再推脱。
校医走过来察看手的状况,凌冰在一旁有些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安静下来的医务室里,那个盒子又一次闪现在了我的脑海。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药膏记得按时涂抹,少吃辛辣和海鲜,回去上课吧。”
认真听完校医的嘱咐,凌冰扶我走了出来。
“我没事的,不用。”
“什么没事啊,都这么肿了。”
“刚才幸好有许梦在。”
“有她在,她没烫到自己就算万幸。难不成让人不放心的体质还能传染?”凌冰摇摇头,大口叹着气。
她们之间有种特别的熟悉感,不论谁提起另外一个都是一副可爱又无奈的模样,那是很多很多年的陪伴才能磨合出的友情吧,我从未拥有过,甚至连体验的机会都不曾有。
“凌冰,”我终于也忍不住心中的疑问,“许梦和易楠。。。”
“你也相信那些话吗?”凌冰突然停下来,镇定的看着我。
“不不,我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卡在喉咙里的话向上攀爬了几次还是无力的滑了回去。
“我不该问的。”
“其实没什么,早就应该告诉你。”她顿了顿,“从前我们三个的确是很好的朋友,可现在的易楠早就不记得这些了。”
“不记得?”
“嗯,不记得。”
我用自己的神情向凌冰提了问,
“手术的事,他没和你说吗?”
我猛然记起易楠后颈的疤,我见过但未敢问过。他们之间总还是有很多我不知道或者我不该知道的事吧。
显然凌冰以为我是知道的,我的满脸疑问让她愣了几秒,“他做了脑部的手术,之后。。。之后就不记得我们了。”
“你们?”
“嗯,我和许梦。”
怪不得那条伤疤在脑后,怪不得他要高二才转学回来,也怪不得他看起来这么清瘦,那空白的一年原来是他这么痛苦的经历。
“他真的忘记了?”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也不能说完全忘记吧,他只是忘记了我们三个是朋友而已。”
“而已?”
“你不用这么惊讶,我现在很轻松的说这些就足以说明我已经不在意了。”
“凌冰。。。”
“其实想想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歪歪头对着我苦笑,“即使没有手术,时间也会让我们忘记很多人,对吧。”
我又一次听到了从未听过的故事,我该说些什么吗,我该劝慰她吗,还是该为易楠的忘记暗自庆幸呢,我不知道,我的思绪彻底混乱了,这实在太不像我。
凌冰依然望着我的眼睛,我有些机械的点了点头。是啊,她说的很对,即便没有那些外力因素,时间的岔路口上有些人也总会走散。我低头默默的向前走,凌冰见我没再说话,从深思中将我拉了出来,“冉冉,你在广播站放的歌,我们都很喜欢听。”
是吗?你们?你和许梦都喜欢吗?
那些流言蜚语的里,你们都是我和易楠故事的见证者。可你们的故事呢,被易楠锁住的回忆呢?我还以为现在的徐冉冉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可如今看来我似乎成了你们故事的延续吗?你们在一起到底经历了多少故事,我想知道却也不想再开口去问了。你们的过往我永远都没办法再参与了,我终究是个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