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已经好一会儿,得赶在Bill回来前回去,Zoey戴好鸭舌帽,起身准备离去。
“姐——”
“嗯?”
张硕低着头,帽沿遮住了他的脸,他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不用力地攥紧。
他沉默了数秒,开口道:“不要委屈了自己。”
“好。”
路边有出租车驶来,Zoey偏身钻入,车辆载着她很快就离开了张硕的视线。
他紧握的手,一拳打在身侧的墙上,然后又无力地垂下。
他舍不得她一个人去承受这些,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果当初年长的人是他,今天的张柔颐也许就不是Zoey了。
可是这世界哪里来的那么多如果?
Zoey回到酒店的时候,Bill还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也好,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一个人静静地发呆了。
Zoey是谁?是她张柔颐吗?
她摘下鸭舌帽,环抱双腿坐在窗边的座椅上。这个城市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她以前也曾想象过自己这样忙忙碌碌工作的样子,可惜终究是没有机会了。
不是她张柔颐天生犯贱喜欢周转于各色男人中间,是她没得选。
她自出生没多久就被人送到孤儿院,她对自己身世一无所知——当然她也不想知道。
她那对狠心父母唯一留给她的就是她身上的一块长命锁,上面还刻着她的名字——张柔颐。
她不愿意一辈子困死在孤儿院里,也不想让张硕这么跟着她一辈子,所以她答应了那个男人,只要能离开那个地方,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当张柔颐已经准备好去面对他的利用时,他却是选择放逐他们,不闻不问,让他们自生自灭。
这是张柔颐第一次意识到“生”容易,难的是“活”,更不要提“生活”。
那年她不得不卖掉身上唯一值钱的那块长命锁。去典当行的时候,老板跟她说:“丫头,长命锁不能随便卖。你想好了?”
“卖了。长命锁不能保长命,钱可以。”
那一年张柔颐11岁。
此后她也在命运里倔强地挣扎过,可她在实在拗不过。
那天她带着张硕路过乐器行,橱窗里的小提琴深深吸引了张硕,她陪着他站在外面看了许久。
直到店员出来将他们赶到一边,张柔颐看看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有几个人像他们这般窘迫?
窘迫到,连对自己喜欢事物的观赏权利都不可以有。
为什么别人可以轻而易举得到这些,而他们却只能奢望?
那天晚上,张硕睡着之后,她翻到了那个男人的电话。
张柔颐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拨通。
“让我为你做事,任何事!我只有一个请求,”她回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张硕,“不要让我弟弟知道。”
电话那头的男人笑了:“我一直在等你。”
没过两天,那个男人就给她寄来了一笔钱,那是张柔颐第一次摸到这么厚实的钱。
她去那家乐器行,买下了小提琴。他们曾经奢望的东西,现在就被她捧在手里。
张柔颐把张硕送进了寄宿学校,又给他报了托管性质的私人乐器老师。确保他假期离开学校有人专门接送,照顾他的生活。
然后她就独自一人去了异国他乡,从此“张柔颐”就慢慢退出了她的生活,取而代之的是“Zoey ”这个妖冶颓靡的女人。
她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甚至连他的相貌,她都已经很模糊。
Zoey接受他的安排进了专门的学校学习各种包括近身格斗、调查取证、通讯传输等等各种技能。
她从来不问他目的,只按照他发来的特殊加密邮件里的指示做事。
她给了他想要的信息,他也确保了她优渥的物质和张硕安定的生活环境。
他给她创造了新的身份,什么名字,新的背景。Zoey是天衣无缝的新的“人”,她是神秘性感定居国外的的东方女人,专猎艳权贵的SexyHunter。
而她这次的任务对象,不是别人,就是Bill。
就哪怕是Zoey跟他接触这么久,对他的种种依旧是知之甚少。
早些年也曾谣传过,Bill是个满手鲜血、心狠手懒的角色,可这几年的接触从不曾见他做过什么谋财害命的事情。
若不是她有任务在身,兴许她真的会倾心于他。
但也是Zoey知道Bill的不简单,才没有放纵自己去随便爱上一个人。
一个连生活轨迹都很难去查询的一个人,更不要说感情了。
“永远不要爱上你看不透的人,最怕赔了心又赔了命。”这是Zoey以前的一个前辈跟她说的。后来那个女人还是不可控的爱上了一个男人,她的结局也印证了自己说的话。
Zoey依旧双眼空洞地看着窗外,万般景象印在她的瞳孔里,她的视线里依旧一片荒芜人烟。
城市的另一边,Bill此刻已经在某家公司办公室里坐了大半天了。
对方凌晨来约,既然已经知道他人在美国,也不好再推脱不见。
一大早,Bill就已经守时赴约,可对方却一直迟迟不肯现身,他已经在这里坐了2个多小时了。
“BOSS,要不要我去跟秘书催一下。”Jack实在忍不住了。
“不急。”Bill又端起面前的咖啡浅唱一口,哪怕这咖啡已经凉透了。
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今天的报纸,头条板块标题写着前几天晚宴的轰动,前国务卿的交际广泛,却赫然大大地挂着他和Zoey的照片。
Bill随手拿起报纸,长眼简单扫视了一遍。
嗯,照片拍的可以——这是他唯一的评价。
他也不震惊原本应该消失的照片就这么赤裸裸地再一次摆在众人面前。“咔哒——”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远远的就听见人群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哦,Bill你已经到了吗?”为首的男人装作惊呼的样子,而后对着身后的人呵斥道:“Bill先生到了,你们怎么也不知道通知我一声?!”
Bill看着面前人装腔作势,也不恼,微微含笑道:“无妨。”
“听闻您这几天到了美国,怎么样,还算愉快吗?”
“能不能愉快不说,‘招待’是挺周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