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渊感到佩尔抓着他手臂的手力度有些大，低声说：“直走尽头的玻璃屋，是我办公室。”
“嗯。”佩尔领着他在众人的注目下走进那间贴了磨砂纸的玻璃屋。
谷渊反手把门关上之后，佩尔回头确定外面看不进来，重重地松了口气。
谷渊没问她什么，坐到红木办公桌后，折起盲杖放在桌子上。
“我……该做什么？”佩尔又开始为另一件事而局促不安。
“嗯？找张凳子坐到一旁。”
谷渊话音刚落，外面有人敲了敲门，带着一个两鬓斑白，身材矮小的老伯进来。
“谷先生，这是石老伯。”带人进来的说。
“老伯您坐。”谷渊摊了摊手，“张经理，你先出去。”
佩尔连忙起身给石老头倒了杯水。然后根据谷渊所说的，找了张凳子坐到一旁。
谷渊听到她的动静，微微一笑：“石老伯，你的事情我听我的员工说了，其中是有我们不对的地方。”
“你就是他们的大老板？你说这话我中听。”石老头一派市井气息。
“你是有认识做包子的人吗？”
佩尔看到石老头眼睛一亮：“对啊，我一个朋友，他说给我低价，我算过了，有赚。”
谷渊沉吟了一阵：“你记得我们合同上写有，供货商由我们全权负责吗？”
“那我朋友能给我更便宜的，我为什么还要进你们贵的？”石老头挥着拳头说。
“那好。”
石老头突然安静下来，好像不能理解谷渊那个“那好”的意思。
“你如果要找你朋友谈进货的话，需要几天？”谷渊换了个话题。
“这不简单？！我现在打电话给他明天就可以卖了。”
“行。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石老头愣了愣。
“第一，进货钱你自己出，盈利你自己赚，公司不干涉。”谷渊淡淡地说。
“好！”
“第二，我，跟你过去卖两天。”
“开什么玩笑？！”林嘉宏突然推门进来。
佩尔愕然，他在外面听了多久？
虽然佩尔对谷渊的话也跟林嘉宏有相同的第一反应，不过她没有像他那么大反应就是了。
石老头一见林嘉宏又炸毛了，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林总，不是我说你不厚道。人家大老板都没说什么，还同意我的想法。他纡尊降贵说要陪我卖几天包子，那有什么的。你们根本不让我尝试就说我不行……”
“石老伯，明天几点开始？你定。”谷渊像好像习惯于忽略林嘉宏。
“我六点半开门，你七点到可以？”
“行。”
“哼！”石老头对林嘉宏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你疯了你，去卖什么包子？”林嘉宏气势冲冲的。
“我又没卖过，突然想试试。”谷渊低头在抽屉里找着什么。
“我去！这里多少人认得你，你去……去卖包子？！”林嘉宏边说边走到他面前。
“我又不是去路边摆摊，我自己的店，我为什么不可以去？”相比起林嘉宏的焦躁，谷渊一直很平静。
林嘉宏语塞。
佩尔的感受是——简直叹为观止。
当晚，佩尔就开始正式在谷渊的公寓里留宿了。虽然林嘉宏一再表示谷渊是大灰狼，哪怕在他房子附近租个屋子都总比住他家要好。
可是佩尔真没有这种感觉。她觉得，他和谷渊之间，有共同的话题，又相互保持着一点点的距离，相互不打扰，这样挺好的。
他不入侵她的世界，所以她并不抗拒和他同住一屋。
还好陌生的环境佩尔没有特别的不适应，她发现谷渊睡得很早，好像9点半就没有什么动静了。
佩尔想着第二天还要早起，于是早早地吃过药睡下了。
次日，佩尔再次醒在了凌晨四点，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的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在索达的总部，谷渊的员工毕恭毕敬地叫他做“谷先生”，无论行动上还是语言上，都对他是尊重的。而在米诺，那些人叫他“大少爷”，实际上又在他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那天佩尔从F市的米诺出来，两个前台接待的姑娘的对话，连她都能清晰地听到，更何况听力巨佳的谷渊。
谷渊不肯要米诺，佩尔觉得自己能渐渐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在车上说的心安与安心，的确都相互并存吧。
早上是秦浩过来接他们，把他们送到了石老头的小店附近。
秦浩给佩尔指了指三岔路的方向，说：“那里那家索达便利店，绿色招牌的，很好认。还有，先生没来过这头，你盯紧些。”
“好。”挺秦浩说的后半句，让佩尔心中一阵紧张。
谷渊左手拿着盲杖，右手扶着佩尔的手臂，慢慢地走着。
这个地方来来往往的车辆络绎不绝。
佩尔看了谷渊好几遍才决定开口：“谷先生……”
“嗯？”
“要不要我跟你说说周围的情况？”
“不用，林嘉宏说过无数遍了。”
“哦。”
佩尔想想也是，听他们说也知道这个石老头是个问题人物，谷渊肯定听他们讲过无数遍，她真是多此一举。
石老头似乎很空闲，早就把头伸出来左右看着，一见他们两人，马上跑出来：“哎哟，大老板，你真的来了，我真是莫大的荣幸啊！”
下一秒，石老头愣住，他昨天是第一次见谷渊，又是坐在办公室里，他没想到这个大老板眼睛看不见，难怪他之前一直都没有出面。
佩尔见谷渊不说话，于是对石老头笑笑：“老伯，先进你店里再说吧。”
“好好。”石老头顺着佩尔给他搭的台阶下去。
进了店里，石老头给谷渊搬了张凳子，谷渊也不跟他客气，佩尔大约给他形容了凳子的形状和大小，他自己弯腰摸了摸，就坐下了。
石老头看了谷渊一遍又一遍。
佩尔忍不下去，说：“老伯，我们干活吧。”
“好咧！”佩尔抹了抹手臂做了一个撸袖子的动作。
“佩尔。”
“啊？”佩尔僵住，谷渊还是第一次正式地把她的名字叫成两个字，果然低沉的声音叫出来很是好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