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两年,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他依旧是昭国的王,而她却已经是南安王妃。
南安城,远离昭国八百里以外,一日之间拔地成城,这里原是一片荒原,寸草不生,只有流放的罪犯与无家可归的流民才会沦落至此。南安的建成,无疑给了他们一个可以安居乐业的开始,南安王与王妃在他们的眼中,就是神仙一样的存在。对他们有着再造之恩。南安城自给自足,基本不与外界往来。政治独立经济独立,推行着一种奇特的运行体制,简单的说,大家都没有收入,每日耕种劳作,所得全部上缴,再由国家统一平均分配发放,市集,没有买卖但可以将自己所得与想要的他人物件进行交换。真的是达成了共同富裕。并且只可以一夫一妻,女人也必须劳作,并且女人也可以参政。也许是这些人漂泊惯了,不想再过那种荒芜的日子,南安城的人们团结,共同遵守城规。
芈睿坐在药缸内,热气蒸的她双颊绯红,两年,纵使仙凤臣已是上仙,也不过从阎罗手中抢回她大半条命,内伤极重的她,受不住这药性的烈,只能从皮肤将药性渗透进去,助其恢复。
“还没好吗?我快熟了。”芈睿有些不满。
仙凤臣听之未理,继续倾倒着药汁。
夜晚,他拥着她,两人侧身躺在月光下,他从后面锁腰抱着她,两年,两年前她重伤,每逢日落之时便会感到寒气肆溢,他便夜夜与她和衣而眠。月光倾泻,皎洁的月光将她的脖颈映的雪白而剔透,后颈上一道有些肉红色的疤,微微刺痛着他的心,他知道这样的疤在她身上还有好多,这疤是破碎的灵镜刺伤的,灵镜是仙器,仙器所伤是无法恢复的。这伤一世都不可能消退。“唉——”一声长叹。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两个白色的忙碌身影在喧闹的集市上来来回回,在一堆忙碌的身影中,一男子发冠高束,长衫系在腰间,赤足踩在摇晃的船上,满船的鱼虾翻腾,女子系着围裙,蹲在船旁码头,手里飞快的记着账目。
天微亮,芈睿挎着篮子,随意的逛,篮子里是她在山上林子里采摘的一些蘑菇和梅子。“哎,王妃。”芈睿闻声回头
“钱嫂?喊我啥事”芈睿满脸笑意,被叫做钱嫂的胖女人,塞进芈睿手里一不大的包袱,压低声音贴她耳朵上说:“这是你钱嫂我做的,女人贴身的物件,穿着不冷”说着还不忘使个眼神,示意她一定要收下。芈睿推让。“哎呀,王妃跟我还见外吗,要说还得谢谢你,上月你给我说的那个法子,我闺女月事还真没那么疼了呢”一边说着一边用拿着包袱的手往芈睿怀里塞。芈睿不好拒绝,又不能坏了规矩,只好把框里采来的蘑菇树莓尽数给了钱嫂,钱嫂不停拒绝,但是在法规面前,终究也只好收下。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学堂里飘来朗朗读书声,芈睿推开虚掩的门,仙凤臣一袭白衫,色淡如水,白衫上暗梅浮动,一层银纱覆盖其上,清风徐来,银纱浮动,飘然若仙。
“王——人真的是一出生是就是善良的吗?”童声稚嫩
“当然”声音简短而清澈,如潺潺溪流
“那为什么本是良善,却会在一出生就被打上乱民的罪名而流放呢?”那童声追问
“因为制度的不完善,所以要你们要好好读书,多学圣贤之道,来日才可成为栋梁,建造一个明都”仙凤臣耐心指引。
“王——我们以后也可以成为您这样的人吗?”又一童声发问
“不,你们会成为比我更优秀的人,一切会更好”仙凤臣温存笑答。抬头看到门旁倚门而立的芈睿,将手中书卷一合。“下课吧”回去要记得复习,古人云“温故而知新”一面收拾着一面不忘嘱咐已经入野马一般奔向门外的学生们。无奈的摇头轻笑。看到芈睿只放了一个包袱的竹篮,笑更为无奈,
“看来今天又没有饭吃喽?”仙凤臣语调调侃。
“哝——还不是因为你,钱嫂闺女那事,上次从你这讨要的方子,给的谢礼,我又不能白拿,只好把篮子里的吃食尽数给了人家”芈睿微嗔着,把手里的篮子往仙凤臣眼前凑了凑。
“我的错喽?”仙凤臣一脸讪讪
“你说呢”芈睿说着不忘在仙凤臣脑门上轻弹。
时光静好,这两年,难得的清净,她与他有约在先,他是王,她是他的妃,政务治国她必须参加。他必须隐去仙力,他与她要如常人一般加入劳作。人人平等,他与她两人住在并不大的王府,没有婢女,就这么两个人,过着似平民一般的生活。日起而耕,日落而栖。有政务需要处理,两人便双双坐于朝堂之上,共同理政。
夜凉如水,披着狐裘的芈睿,坐在后花园中水榭旁的石凳上。芈睿望着湖中映出的一轮弯月发呆,还有月余,就是明月节了,昭国的明月节,无数思绪飘入眼帘,芈睿闭目轻叹。他终究还是没有瞒住她,她知道芈府上下一百九十四口一夜之间全部惨死,她也知道他明知不是她杀了司徒储,却还是判了她腰斩,而真正的凶手现在已经是他的贵妃,只因她的父亲是辅政大臣,是帮着司徒澈打下大半江山的人。但他要的江山又与她何干,为何要用她的牺牲换取。芈睿不想陷在回忆中,却又无法逃离出来,耳畔似乎还能听到那句冰冷的“腰斩”,眼前似乎还能看到已经模糊却仍能感受到冷漠的他的眉眼。
肩头一暖,芈睿回首,是仙凤臣将有些滑落的狐裘重新为她披好。温存的笑,这笑足以使这世间的冰雪全部消融,却化不去她心内的一角。
“在想什么?”语调温存
“没事”她不想深谈
就这样,两人一坐一立,在水榭边,两年,她早已没有了那份天真俏皮,眼神中写满的是疲惫与凄然。他不喜欢这样的她,但纵使仙药万千,也只是治身不治心,若天宫有此仙丹,大闹天宫又如何。他眼神黯然。许是累了,她眉头微皱倚在他怀中已悄然入梦。他轻轻将她抱起,在她眉间轻吻,她眉头舒展,他违反了与她的约定,一点点仙术,只为换取她能安然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