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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番外,八戒篇

——我是一只猪,但不知为何,我的每一声嚎叫,都是狼的哀嚎。

我本是天上天蓬元帅,统领天河十万水军,镇守天河无尽岁月,我敢说我曾为天庭立下过汗马功劳。

玉帝是个好玉帝。

托塔天王,三坛海会大神,二郎真君等等,纷纷拥兵自重,但玉帝从不担心他们功高震主,反而倍加重用,我天蓬以能够跟随这样一位明君为荣。

我本以为,未来的无尽岁月里,我都会一直镇守在天河,直到无量量劫的来临,为天庭,为明君玉帝,流干我天蓬元帅的最后一滴血。

但,我错了。

那一天,有一只猴子,推翻了老君的八卦炉,扛一根铁棒,打上了凌霄。

那天,诸神退避,不敢触那猴子锋芒。

是我天蓬,不惧生死,冲杀在第一线。

但我败了。

那一战,托塔天王折了手中宝塔,三坛海会大神败了,四大天王避而不战,是我天蓬,血战在凌霄宝殿。

后来,玉帝请来了西方如来佛祖,降服了那只妖猴。

降服妖猴后,九天云上,凌霄宝殿内,玉帝大摆宴席,庆贺三界太平。

庆贺的酒桌数不清有多少桌,只知道从凌霄宝殿内,一直排到了南天门。

各种妖娆的仙女,摇曳婀娜。

所有的神仙,都痛饮金樽,好一副三界祥和,好一副盛世天庭。

唯有我天蓬,无心去饮那琼浆玉液,无心去吃那龙肝凤髓。

席间,我在恨,恨自己实力不足,让君王受了辱。

我在担忧,忧三界内,会不会再有一只妖猴。

眼前是长袖飘舞盛世天庭,内心,是深深的迷惑。

所有仙佛,都在庆祝。

唯有我天蓬在发呆,加上之前妖猴战天时,漫天神佛都在避闪,唯有我天蓬死战不退,我天蓬一下就成了众仙中的令类。

大战过后,论功行赏。

我天蓬没战胜那妖猴,没啥大赏,但也出力了,玉帝赐我琼瑶一杯。

凌霄宝殿上,高坐大位的君王,换我一声天蓬。

殿上群魔乱舞,长袖飘摇。

再加我心中有事,没听到君王的呼唤。

玉帝新降妖猴,正威望无边,哪能容得下臣子这般轻视?

凌霄宝殿君王一怒,玉帝拍案而起,顺着我的视线,瞄准一女仙,给我定了罪名,酒后轻薄嫦娥,贬下凡间。

那一刻,我惊呆了。

我天蓬,冤啊!

我天蓬滴酒未喝,何来的酒后轻薄嫦娥?

这,这还是我所认识的那明君吗?

错愕间,我被天兵架起,打落凡尘,无尽岁月一直以来的信仰崩塌,以至于让我忘记了喊冤,忘记了反抗,最后错投在了猪胎。

我下凡了。

我转世了。

我成了一只猪。

一只家养的猪。

祖祖辈辈,都靠在昏暗,潮湿的小矮墙上,不用愁吃,不用愁穿,只需吃好睡好,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最后被送进屠宰场,任人宰割的猪。

我发狂了,在猪圈里拼命的嚎叫。

没有人怜悯我。

也没有人理解我。

主人嬉笑,“瞧,这只小猪仔叫得多欢,以后一定能长白白胖胖,今年是个丰收年。”

父母哼哼唧唧,他们听不懂我说的话,也不会说话,但我读懂了他们眼里的意思,快,快吃猪食。

兄弟姐妹用猪尾巴对准我,争先恐后抢夺着猪食,一种猪草煮成的臭臭的食物,它们乐于我这个兄弟,不与它们争食。

没有人,没有人知道,我的心里,正在滴血。

我的心,正在被人撕裂。

那一刻,我停止了叫声,伸出稚嫩的猪蹄,猛虎探抓般,往前踏了一步,我抬起一颗猪头,仰天望着天宫的方向。

那一刻,我明悟了。

面对妖猴时,我与众先格格不同的表现,已经让我与众仙们格格不入。

是选择我抛弃我,还是选择放弃诸仙,那位君王,明智的选择了放弃我。

看着猪圈里,吃饱后,满足呼呼大睡,以迎接自己待宰的宿命的父母,兄弟姐妹,我流下了我无尽岁月以来的第一滴眼泪。

事实证明,猪也是有獠牙的。

我咬死了整一猪圈里,所有任人宰割的猪,最后看了一眼天庭的方向。

天蓬出天庭,从此不复仙。

我自由了。

我成妖了。

我入魔了。

我要将我的命运,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我要成就盖世大妖,和当年那妖猴一样,杀上九天,戮尽诸仙。

月黑风高,我逃出了猪圈,一头扎进了福陵山深处。

我没日没夜的修炼,不问红尘,不问归途,不问目的,我就想成为一尊盖世大妖。

我本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感情。

直到那天,我遇见了她,卵二姐。

她跟我有一样的命运,也是待宰的家畜出生。

她跟我有一样不甘于命运,以家畜之身,修炼成了妖,挣脱出了待宰的宿命。

她很美,美过无尽岁月来,我见过的所有仙子。

笑弯秋月,羞晕朝霞,言谈间自有别样风雅,让我一见倾心。

最主要的是,她懂我。

懂我这幅不堪入目的皮囊下,有一尊盖世妖王的心。

懂我这幅并不出奇的皮囊下,有一道伟岸的灵魂。

爱情,是很美妙的。

她会使你在一身逆气时候微笑面对世界。

她会使你在大是大非中明辨自我。

她会使你一念成魔,走向毁灭时,瞬间让你对这世间保存充满畏惧感,因为你有了牵挂,从此不再单打独斗。

我们结为了道侣。

这三百年,是我无尽岁月里,最为痛快的三百年。

什么天庭,什么玉帝,他们天蓬元帅,统统被我丢到了脑后。

如果可能,我愿意永远这么下去。

永远。

可是,那天,观音菩萨来了。

我能杀了她的,被打下天庭的那天,我便明悟了道心,亿万载不曾突破的修为,水到渠成般接连突破,这几百年来,我更是从未放下过修行,因为我要守护我的卵二姐。

大罗十一重天,亚圣。

无心对有心,我至少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杀了她的,她只是准圣。

可是我没杀。

因为还有那最后的一成,是我输不起的卵二姐。

要怪,就怪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想有一个家。

况且,就算有十成把握,那又如何?同为大罗十一重天,但我斗不过如来,斗不过漫天神佛。

观音菩萨要我二十年后,保护一位去西天取经的和尚。

我在想办法,怎样才能在不得罪佛门的前提下,拒绝菩萨的邀请。

可是菩萨告诉我,去取经的人中,有一位是那妖猴。

妖猴,妖猴!

我本以为我已经忘记了这一个人。

可是再次听到这名字时候,我才发现,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里,凌霄宝殿上,那道放肆桀骜的身影。

一团熊熊烈火,瞬间在我的内心中燃烧,似乎,要将这天,要将这漫天神佛,都给烧成灰烬。

于是,我强忍着内心中的焰火,感恩戴德地答应了。

观音菩萨走的时候,撇了一眼卵二姐。

正是那一眼,瞬间将我内心中的焰火,淋了一个透心凉,糟了,卵二姐被佛门盯上了。

我不敢赌佛门的慈悲。

为躲避佛门的眼睛,我跟卵二姐商量过后,我亲手将卵二姐送入了轮回,二十年后,她会转世成为高家庄的大小姐。

我向她发誓,等哪一天,我老猪成了盖世猪妖,能够纵横三界了,我就去高老庄,接她回家。

今天是卵二姐转世刚出生的日子。

我出了福陵山,想远远看卵二姐一眼。

可是,隔远远的,我眺望向高老庄,除看到卵二姐外,我还看到了一只猴子,一位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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