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倚在梨花木贵妃椅上,细细审视着白皙水嫩的手指,指甲上涂了红艳的丹蔻,妖娆艳丽。
娇容平静,心中却混乱不堪。
容嬷嬷站在她的身边,苏曼玉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答应过夫人会好好的照顾小姐,这些年一直是这样过来的,但凡对小姐不利的她都会为之铲除,如今也不例外。
见苏氏眉眼间萦绕着淡淡的一缕愁绪,她了然一笑。
转身为苏氏倒了杯茶,茶香丝丝缕缕飘散开来,充斥一室,苏氏一怔,眯起眼睛吸了口气,喃喃道了句:“真香啊……”
容嬷嬷微微一笑,走上前,将茶递给苏氏,笑道:“这是老太太吩咐人送来的,据说是秘传的香茶。”
“老太太?”苏氏一愣,瞅着容嬷嬷。
“夫人最近都没什么精神,老太太看了难免担忧,您掌管着这一大家子的点点滴滴十几年,日夜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爷对您爱护有加,又有二小姐这样美丽乖巧的女儿陪伴,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千万别为不值得的人和事扰心才是,自己个儿的身子最重要,好好养个时日,假以时日再为唐家添一男丁,岂不是一美事,届时您的地位再无人动摇的了。”
“哼,嬷嬷,不是我多想,而是不得不想得多。”容嬷嬷开了个头,苏氏不免要诉诉苦水,“白莲能够嫁给雷霆还不是因为她有个好祖父,否则皇上怎么会满足她嫁给雷霆的请求,如今白羽那个护短的老家伙死了,白家于她不过只有一个没有实权的太师父亲和没用的诰命母亲,已经不足畏惧,可是……可是无论如何我都只是一个‘姨娘’!如今又突然蹦出一个私生子,唐海过给了白莲,是名正言顺的嫡出了,日后这唐家产业还不是那个私生子的?我日日操劳到底是为了什么?芸儿是庶出,在贵族世家看来到底上不得场面,日后的婚事必定不能尽善尽美……我恨,我恨那白莲!她从我这里抢走的我都会加倍的讨回来,我要让她生不如死,还有唐婉那个小贱人,越发的聪慧了,也决不能让她存活于世阻了芸儿的路!”
苏氏所想就是容嬷嬷所想,容嬷嬷沉思一会儿,抬头看着美艳妩媚的苏氏,冷森森地压低声音,做了个斩杀的手势,说道:“如此,夫人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老奴倒是知道个人……”
这一夜,苏氏和容嬷嬷呆在一处商讨着除掉敌人的大计,满室阴谋。
而另一处的唐婉自从了解自己被“卖”后,打蔫了好一会儿,随后便斗志昂满血复活过来。
其实在镇国侯府还是很舒坦的,像女王一样被妥帖照顾,脸色稍稍一沉,满屋子的担惊受怕外加双倍关怀,如果不是顾忌自己女儿家的身份,她真的有些乐不思蜀了。
一连呆了两天,期间都没有见到倪安桥那厮。
唐婉淡定中满是怒火。
为啥啊,到底是为啥啊!她的身体自己清楚得很,哪里体寒,哪里虚弱了?为啥每天早餐都搭配一大碗浓的呛人的姜茶?!
唐婉打个嗝都是姜味,难受极了。
开始她以为倪安桥不在,就美美的把姜茶搁到一边,故意忽略了去,丫鬟却记得牢靠。
凉了?没事,再换碗热的,不喝?没事,公子说了,一定是姜茶没煮好,煮姜茶的奴才必须大棒伺候,看下次还敢再煮出小姐不对胃口的来!
于是唐婉妥协了,打蔫了,歇菜了,大口喝光了……
还得自我安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上辈子一定是欠了煮姜茶的……
却不知一切不过是倪安桥淡淡的一句“浓浓的煮”。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唐将军都觉得没问题,那她就好好的呆在这里“作威作福”罢。
唐婉很有种“春风吹又生”的小强性质。
“咳咳。”嗓子一清,保准有人上前,她都摸透了,嘿嘿。
“唐小姐,身子可是有何不妥,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奴婢。”
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闷的慌,想出去走走。”说着,抬步往外走。
屋内丫鬟面面相觑,赶紧拿妥东西,跟在其后三步开外。
唐婉一身淡紫色衣裙,身上绣有小朵的淡粉色栀子花,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略施粉黛,朱唇不点而红,水灵灵黑黢黢的大眼睛仿佛能谱写一切,犹如花中仙子,迷迷离离,让人不禁升起怜爱。
入住当晚唐婉的屋子就送来一箱子衣裳,各种款式,各种美丽,饶是唐婉也不禁啧啧感叹,倪安桥真行,这些衣裳皆不是凡品,每件都价格昂贵,而他一送就是一箱,整整齐齐,漂漂亮亮。
如果不是她通透,恐怕会认为人家看上她了,还好她聪明有智慧,不会被这些个俗物迷花眼,却仍然欣欣喜喜的挨个摸摸看看,穿在身上比划比划。
等她及笄后就会变漂亮的,漂亮些后再穿这些一定美呆了。
唐婉始终认为自己有小白花的绝色基因,此刻的模样不过是没张开,及笄后定然底蕴生成,倾国倾城指日可待。
如果北辰临礼知道,一定会嗤笑三声,嘲笑某女毫无自知之明。
书房。
老侯爷和镇国侯父子。
老侯爷一双眼睛睿智清朗,丝毫没有老人的老态龙钟。
看着自己优秀的孙子,眼底尽是喜悦和赞赏。
扫了眼一旁泰然自若的镇国侯,再看看俊朗兰芝的唯一嫡孙,声音悠悠响起,平静中透着一股子诡异,“听报……你带回个丫头。”
倪安桥表情欠奉,淡淡的点头应是。
“我们家全是男人,你祖母去的早,你母亲去的也早,也是该添添人口活泛活泛了。”老侯爷立场很明确,孙子喜欢他就喜欢,孙子想娶的丫头他立刻准备下聘。
由此可见,老侯爷属于雷厉风行型。
这个孙子优秀不假,却过于冷清,很是令人担忧。他家只三个大男人,家产几辈子用不完,唯一缺的就是女人,倪谷的心思不在这上,孤寡一人也不想续娶,一直以来都是已故倪华氏的妹妹帮着打理。可是缺少真正女主人的家算不得家,所以他把希望寄托在孙子身上,也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抱上重孙。
“父亲,我倒是见过这个唐家大小姐,很是聪慧可爱,只不过年龄稍稍小了点,还未及笄,如果安桥真的喜欢,等两年也无妨。”倪谷虽然自己不开窍,但是对于儿子的问题显然开了不止一个窍。连养着等人家长大都考虑好了。
这是童养媳的节奏吧?是吧?是吧?
“嗯,如此甚好,那就等等吧,我这把老骨头还挺的住。”老侯爷笑眯眯的,孙子带回人他当晚就知道了,眼睛一转就知道此女得了孙子的意,必须稳妥的把人留住,好好养着,日后为他倪家添丁进人,恍惚一下,又问,“唐家大小姐?哪个唐家?”
“前锋校尉唐雷霆之嫡女,唐婉。”
闻言,老侯爷沉吟一下,试探地问:“她母亲是不是姓白?”倪谷点头,老侯爷乐了,“好嘛,有缘千里来相会啊,哈哈……”
倪谷和倪安桥两父子皆面露疑惑,老侯爷笑道:“婉丫头的爷爷可是我的生死之交,那白羽小老儿布兵行军是把好手,连棋也下的极好,我鲜少赢过他,哼,赢我几盘棋算个甚,如今她的外孙女输在我孙子手里,如果他还活着,定把胡子气得翘起来,哈哈哈!”老侯爷笑得很是得意,对这个未来孙媳妇满意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年龄小,恨不得明天就给孙子娶回来。要不然……直接留在府里养着算了?
倪安桥抽抽唇角,表情恢复淡然,倒是没想到他的祖父和唐婉的外祖父是这样要好的关系。
他的生活太过枯燥,从小到大,每日都在学习中度过,第一次遇到唐婉这样有趣的女子,难免亲近一二,也曾想过,认为把这样的女子娶回来带在自己身边未尝不可,他不讨厌她。
于是唐婉的终身大事在祖孙三人的三言两语中就完美的解决了,当事人还犹不自知的美美的逛着园子。
话锋一转。
老侯爷眯起眼睛,精光闪闪,沉声说道:“半月前戎族和羯族犯我大武边境,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我大武百姓死伤人数不计其数,皇上已经下达诏书至东梁,命东梁派军队万人不日抵达京师,如今东梁军队本应抵达京师汇总,却发生暴乱,军心不稳,恐有不测。”
“正值蛮夷入侵,发生这样的事情皇上大怒,命人查探,才知东梁总督军司方守义克扣粮饷,数万兵卒半年没有饷银,每日食不果腹,方守义自知事情败露,已然自裁,陛下下旨,夷全族。今日早朝和众位大臣商议,想派军队去平息暴乱,安内攘外,好在蛮夷只是扰边,并未有入侵中原的迹象。”蛮夷野心勃勃,虽狠辣善战,但大武精锐武师和刚硬兵器也不是闹着玩的,岂是区区蛮夷能够撼动,抗击蛮夷不在话下,可现在要自家人打自家人,真是够没脸的,届时损失的还不都是大武军兵。
“皇上还在考虑人选去顶替总督军司,安桥可认为有合适人选?”老侯爷问道。
“此事自有圣上决断,想必太子已经有了合适人选。”倪安桥云淡风轻地应道,换句话说,您老人家甭操心了。
走过抄手游廊,踏过拱桥流水,步入花园中,牡丹,杜鹃,海棠,一品菊,玉兰,木笔,紫荆,连翘,金钟,紫藤,美女樱……唐婉眼花缭乱,只觉得一双眼睛应接不暇,有种“我是绿叶衬红花”之感。
美滋滋的逛了好半晌,搞得香汗淋漓,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唐小姐,您身子还弱,那边仪瀛阁有水榭小筑,不如去歇歇可好?”一丫鬟贴心上前询问。
唐婉点点头,被领着往仪瀛阁而去。
见到所谓的小筑,唐婉心中很是震撼。
一个独立的小屋子临水而立,三面环水,水上轻舟,点点荷叶间,推门而入,地面冰玉铺就,四周墙壁琉璃而成,顶端点缀夜明珠,一侧整面书架,千本书册整齐摆放,一张玉床精雕细琢,花纹繁复,冒着丝丝清凉之气,窗子开打,四下通风,凉风宜人,十分舒爽。
至此,唐婉只想说: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坐定后,后面跟着的丫鬟纷纷上前,从食笼中取出各种点心十几种,解暑饮品和凉茶七八种,并在四周摆上冰桶,通通摆好后训练有素的统一后退,装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