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倒是不算烈,可连着喝了一壶,走的时候还拿了一袋酒,边走边喝。于是进城走了不远之后,他这就觉着脑袋有些晕沉了。
此时眼瞅着城门快要关了,从平阴城外四处来赶集的百姓,开始络绎不绝的向着城外而去。
在这个时辰还有人牵着马进城,身上扛着一把三尺长剑,又一身酒味……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善茬。
所以远远看见他,来往行人便都纷纷躲了开来。
这年头,总有打着治世大道理的旗号,说是行侠仗义,却又做着那仗势欺人之事的人。
人群中有一个拉着车的老者,车上放着些竹篮。看着应该是城外的村民,编好竹篮,想要趁着市集赚些小钱。
只不过从他车上竹篮的数量来看,今天这生意应该不怎么样。
老者心中苦闷,低头向前,一时也没有注意前路。等到闻到酒味之时,抬头再看,却已经与展雄站了个对面。
眼见展雄的打扮,又一身酒味,老者脸色不由有些慌张。想要让开路,但展雄却伸手拦下了他。
“这位老伯,劳驾你件事情呗。”
被展雄伸手拦下,老者不由有些怯懦。心中后悔早上没有听老伴的话,就不该来卖这竹篮,眼下只怕要惹了麻烦。
也没有敢回声,只是有些畏惧的向着旁边躲闪了一下。
“这牲口跟了我一路,瘦弱无力,骑又不能骑,我不想要了。老伯你吃点亏,我用这牲口换你两个竹篮,你看可否?”
怯懦的老者听闻这话,不由一愣:一匹马换两个竹篮,虽说这马是老瘦了些,但说自己吃亏,却有些过了。
这才明白:自己这不是惹了麻烦,而是遇上了贵人。
半个月前,在燕云之地的青苍山学武十年的展雄告别自己的师父下山,他那位并大不了他几岁的师父站在山下,手中牵着这匹瘦弱的老马,对着他如是说道:“这匹老马是我青苍派最值钱的东西了,今天你下山,为师便将它送给你,路上赶脚用也好。”
“这么金贵,还是师父你留着吧!”
“我们青苍派虽然只有你我师徒二人,但在江湖上行走,总不能太低调了。这马你就带走吧,骑着也算有面子。”
“有面子?我们青苍山上的树都比人家要细,还说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做人不要太悲观,凡事都要往好处想。”
“那你先把我拜师前借你的钱还我。要是将来这青苍山没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这个……你下山将这老马卖了,就算是我还你钱了……”
看着手中换来的两个竹篮,他不由再次想起了下山时的情景。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竹篮打水了吧?
当时一心想要做绝世高手的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轻松一跃上了墙头,引以为奇,追了对方整整半个月,最后才终于拜其为师……
现在看来,不禁觉着自己当时是被骗了呢。
可总归是自己缠着别人的,就算是后悔,却也无话可说。
天色渐暗,平阴城中的集市已经散去。虽然是平阴城人,但整整十年没有回来,对这平阴城也难免有些陌生。
这十年时间,齐楚争霸,处于边界的平阴城也受到了很大的牵连。几经易主,展雄现在也搞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那国人。
不过这也无关紧要。降于此乱世,他只想好好的活下去,至于这些列国争强,他并不想参与。
“三公子,三公子。”
正在平阴城的街道上左顾右盼的走着呢,听到身后好像有人叫他,这就停了下来。
“三公子,我可算是找到你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请问老伯你是?”看着眼前的男子,展雄觉着有些面熟,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三公子,我是柴老三啊!是大公子让我来城中接你的,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柴老三?你……老柴!?还真是!”一提醒,他终于认了出来。眼前这人正是家中的老奴。扬嘴一乐,“你怎么都这么老了?”
“可不是嘛!三公子当年离家的时候老奴不过半百之龄,这一别十年,现在都到了花甲。背也驼了,头发也白了,三公子认不出来却也正常。不过三公子你除过个长高了些,却是没怎么变……”
“老柴啊,我记着你有个闺女,当时我走的时候你正托人给她说媒呢吧?”
“嫁人了。公子走了没多久就嫁人了,现在孩子都六岁了。我们快回吧,边走边说。”
同着络绎出城的人群,主仆二人闲聊着,向着城北而去……
在沐浴之后,又换下一身的风尘装,穿上一身像样的衣服之后,展雄其实是挺俊俏的。
但也仅仅是俊俏而已,与美男子却还有些差距。
不过,他倒是自称为“美男子”。
三公子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展家,展雄洗尘完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祠堂拜祭展家的祖先。
当他到了祠堂的时候,他的大哥已经在等着他了。
“大哥!你看着更英俊了,嘿嘿……”
见到自己的这位大哥,他这就笑呵呵的上前打了一声招呼。
而对方却一板脸,“列祖灵位之前,不得放肆!”
本来还想与自己的大哥来个热情拥抱的展雄,这就收起笑容,立刻装出一副肃穆的神情来。
展姓是大周的君主所赐,虽说在经历了这么多年之后已经落寞,但硬要说的话,却也能与大周王室扯上一点儿关系。
“三弟,你今年多大了?”在祭拜完展家的列祖列宗之后,展季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展雄并没有多想,脱口而道:“十八了。”
“十八了啊……那也该成家了。”
“嗯?成……成家?”
展季点了点头,“我做主给你说了门亲事,挑个日子我去给你下聘礼吧!”
“啊?这……这也太快了吧?”
“你都已经十八了,不算快,就这么说定了。这些天我会写信让你二哥帮你找个像样的差事,你也该成家立业了。”
“那……大哥,你说的这亲事是那家的女子呀?漂亮不漂亮?有多大了?”
直到展季都走远了,他这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一般,远远的吆喝着问道。
“肤浅!”
展季闻声,厉声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