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万庆秣兵历马的同时,一群身穿皮袍的蒙古人也聚集在一座巨大的蒙古包中。
蒙古包内有火盆和牛油蜡烛,将其照的就跟白昼一样,
一个须发皆白的雄壮老者高居在主位之上,手边两侧是前来参加集会的各族部落。
人不多,只有八个部落的头人。
在片刻的沉静过后,一个急切的声音也在众人的耳边响起道:“乌日头人,汉人的兵锋已经指向了我们的咽喉,我们应该像宰杀牛羊一样将他们杀尽,而不是在这里讨论。”
“乌日头人,打吧!”
“我们阿拉坦乌拉部落愿意充当前锋!”
“打吧,人家都已经欺到我们的头上了,再不打还以为我们怕了他们那!”
“打吧!”
“……”
在一阵吵杂的声音过后,主位上的老者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虚手向下一压,就制止了那吵杂的声音。
随即,他那苍老的声音就传到每一个人的耳内道:“打是肯定要打的,但我们是不是应该研究一下,怎么用最少的损失来打赢这场仗?”
这话一出来,所有的头人全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实力是他们这些头人立足的根本,如果在战事中折损过多,很容易就会被其他的部落吞并。
这可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有人无声的点头,有人静待其变,当然~这些头人中也绝不缺少性格猛撞之辈。
很快的,一个长的像熊一样强壮的头人就站起来大声说道:“乌日头人,您就说怎么打吧,我们大家都听你的。”
“……”
旁人都没有应声,显然是存了保存实力的心思,生怕乌日头人把自己拉出去当枪使。
反观这个无脑的大汉,却一脸不满的指责这众人说道:“你们怎么回事,刚刚还说打,这会儿怎么都没声了,你们还是长生天的儿女吗?”
就在众人正要反唇相讥的时候,却听到一声苍老的大喝道:“好了!”
乌日头人在众位头人之间还是很有威信的,一场即将爆发的冲突顷刻间就化为无形。
乌日头人虽然苍老,但目光依旧锐利,那静静扫视的目光就好似能看到人的心里一样。
凡是目光扫视之处,一众头人无不涩然避开目光,最后只剩下那个性子秉直的汉子对他直目而视。
沉入古井一样的脸色在和这个头人对视后,满满化作了和蔼的笑脸。
乌日对着这个汉子点了点头后,就语带警告的对着众人说道:“收起你们的那些小心思吧,如今大敌压境,如果我们还这么勾心斗角,必将会被长生天舍弃!”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要打~我们乌日部落第一个上,要退~我们乌日部落最后一个走,拿下的战利品我们不会多要一分,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这也是为什么乌日老头人可以服众的原因,但是这番话说出来,就让人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在那一连串的应和声中,乌日头人果断的下令道:“格斯儿巴特,你带领你的族人切断汉兵的后路,不要放走一人,也不要让一个人进来。”
“如您所愿,尊敬的乌日头人!”
“乌日更达赖,你看护族人,让他们把牲畜全都带向大后方,不要给汉兵补充食物的机会!”
“明白!”
“其他人等分做六部,我们轮流骚扰袭杀,既然敢踏进我们的草场,那我们就让他们日也不得安宁。”
“哈哈哈,就应该这么干!”
“乌日头人好主意,干了!”
“……”
就在这些蒙古头人自以为研究出办法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人来报,说是有汉使求见。
刚刚还欢闹无比的场面瞬间就安静下来,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乌日头人的身上。
这一次乌日头人并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而是独断专行的下令道:“把汉使带进来!”
伴着乌日头人的命令,一个身穿青色劲装的黑瘦青年也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他的手中还很复古的持了一根木制的节杖。
乌日和各位头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这个汉使一下,然后不与而同的发出一阵哄笑之声。
这般瘦弱的汉人也想来打仗?
怕是小羊羔一头都能撞个跟头吧?
可令人奇怪的是,不管众人怎么嘲笑,这个汉使的脸上也不见惊慌的神色,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一众头人。
气度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是真实存在的!
笑声在汉使的扫视下渐渐收敛,最后又归于平静。
乌日头人故意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很随意的对着汉使问道:“有什么想说的就快点说吧,如果是想要投降的话就快点说,晚了你们就都被我们杀光了!”
汉使笑眯眯的看了乌日头人一眼,然后拱手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长者请不敢辞,我家军长让我给各位头人带个话,说是明日午时在湖北三十里处与各位决战,如果各位不来的话……我们就会放火烧光湖边的草场。”
“你敢?”
“我他么宰了你!”
“乒乓,叮当……”
“……”
刚刚还自诩身份的头人们,因为一句话就乱成了一团,甚至直接扑上来按住汉使就是一阵老拳。
眼看再打就要死人了,乌日头人终于大声制止道:“停,别打了,难道你们真的想要汉人烧光我们的草场吗?”
这话一说出来,当真是比什么话都好使!
尽管胸口仍在不断的起伏,但这些头人还是气哄哄的松开了那紧攥的拳头。
再一看那个汉使,已经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眼睛上肿出好大一块青包。
哪怕被揍得如此之惨,这个汉使仍旧语带轻蔑的笑道:“鞑子就是鞑子,刚刚一句话忘了告诉你们了,如果我日落时分不能回到军营的话,我们今晚就会放火。”
这话一说出来,众位头人又是一阵暴怒。
怒归怒,但他们却真的不敢动手了!
什么切断后路,断其粮草,骚扰袭杀,在这场冬火面前全都是小儿科,只要这把大火放下去,那有一个算一个,全他么得麻爪。
头人们不打了,汉使反到不干了。
只见他晃晃荡荡的从地上爬起来后,就来到一个敦壮头人的眼前,汉使随手抹了一把流淌而下的鼻血,然后对着这个头人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啪——”
耳光声清脆响亮,所有的头人都惊呆了!
被扇了一耳光的头人只觉得脑袋阵阵发懵,不是被打的,是被气的!
就在他下意识的想要抽刀的时候,却见汉使比他更加激动的暴喝道:“来啊,你他么不是喜欢打我吗,打啊~有种你就干死我,来啊~”
伴着最后一声爆喝,又是一记耳光抽在这个头人的脸上。
而正是这一记耳光,一下子就把这个头人给抽精神了,杀了这个汉使简单,可一旦杀了这个汉使,对面就会放火。
到时候这个丢失草场的罪过谁能背得起?
这个头人果断的怂了!
汉使轻蔑的扫了这个头人一眼,然后就不依不饶的走向下一个头人道:“刚才你踹我踹得很爽是吧,啊?”
被其质问的是一个脸颊消瘦的头人,一双阴冷的目光就像是狼一样,几乎在汉使刚刚站到他的身前,他的大手就已经按在了刀柄之上。
他可不是之前的那个怂货,出刀并不一定要杀人,他可以将这个汉使的手剁下来,也可以将他一口牙齿敲碎。
汉使与这个狼一样的头人默默相视,就在大家相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却见这个汉使突然无声的小了。
然后没有任何预兆的,这个汉使突然从地上捡起节杖,对着自己的脑袋就是一下。
“咚——”
那巨大的敲击声就像是一记闷雷敲在了所有头人的心上,看着汉使头上流淌而下的鲜血,所有人的心里都开始抽抽起来。
所有的头人全都是一个想法,那就是:你他么可别死啊!
是啊,这个汉使要是死在这里,那算谁的?
解释?
人都死了,对面的汉军会听自己解释吗?
还不待众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见这个汉使对着自己的脑袋又是三下。、
“咚!咚!咚!”
这回所有的头人全都冲了上去,不过这一次不是去揍人,而是去救人!
就连乌日这个老头人,都从座位上站起来高声喊道:“快快拦住他!”
在一众头人的拉扯和劝解声中,汉使不断的奋力挣扎,嗓音依旧愤怒而高亢:“你们给我打成这样,说算了就算了?今天我不活了,咱们大家一起死吧!”
“哎哎哎,这是何必?”
“汉使息怒,汉使息怒,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吗!”
“万万不可啊,快快住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