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着匕首的落下。过了一会儿，匕首落下了，是的，两把名剑同时落下。
不过，是落在了地上....
清澈的水珠落在了我的脸上，是戈壁的雨水吗？天在为我而泣吗？我似乎还没死吗？我睁开双眼...
清晰的面庞，黑色留海遮住的双眸，和闪烁的泪光吗...
她哭了。北境的最强的，无情的赏金猎人流下了泪水。我，心中涌起了颤抖的感觉。她的泪水以及她的悲伤，我为什么体会得如此深刻，又如此熟悉？
“你...也杀不掉我吗？”尼弥西斯无助地诉说着。
“是啊，我杀不掉你，你...好强啊...”我不禁地回答着。
“我...真的很强吗？”尼弥西斯碧蓝的眼眸中的泪珠震撼了我的内心，这股悸动，不是同情，不是害怕，不是疑惑，是什么呢？她的身上有陌生而熟悉的味道....
“对不起，你...要死在这里了，在这里被我杀死...”尼弥西斯抬起了头，和我正视了一眼。多么迷人的一双深蓝眼眸...可惜这是悲伤的颜色...
“啊...我知道。我输给你了嘛，死亡...也是理所应当的..”我无奈地叹息着。
“你...不恨我吗...不恨我这个为了杀人而存在的恶魔吗...？”悲凄的脸上，泪光在阳光下闪耀得太刺眼了...
“不恨吧...毕竟我也是想杀死你的吧...这点大家都一样的吧...”我内心的悲伤不断涌出，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你...”尼弥西斯的话语被打断了，被巨大的轰鸣声打断了，四方来了黑压压的人群...
“又在杀人了啊！尼弥西斯·莎拉维尔！终于找到你了！”一个黑衣青年跳了出来：“做好死亡的觉悟吧！替被你所杀的人赎罪吧！来听听你的仇人们的愤怒吧！”
“魔女！看到了吗？我们都被你所杀戮的人的亲人们，你杀过的何止百人！今天你必须死在这里为你的所作所为赎罪！”
“你今天不可能再跑掉了！除了我们自己，我们也招募了各地强悍的赏金猎人们，你今天插翅难逃！”
“孤独地杀戮者啊，你今天必须孤独地在这里死去！”
..............
这...是尼弥西斯的仇家的宣誓，很多话，很嘈杂，但尼弥西斯也和我一样没听真切吧。她拾起双刃，并未作声，朝着黑压压的人群走去...
“那么，受死吧，你这个杀人魔头！”一位手持巨斧的大块头男人跳出了人群，朝着尼弥西斯劈去。而尼弥西斯右臂一挥，将巨斧与男人的头颅一起斩下。
“不要怕，一起上啊！”
“她只有一个人，让我们为我们的亲人们报仇吧！”
漆黑的人群铺天盖地压了下来。尼弥西斯提起来匕首，也朝着人群冲去....
我注视着她。
她左右躲闪，横纵翻越。穿，刺，遮，拦，挑，劈，砍，斩...左手火陨不停翻动，右手血琥珀暗淡的光芒愈加闪烁。她的剑技无比娴熟，无比利落，这样的刺客，这样的猎人，强大，震撼。她的每一式都是那么精准，那么恰当。每一招的剑名我竟然都能想起...这样的剑舞，如此华丽，却也如此让人心疼....
十人，二十人，三十人，四十人.........
血腥弥散开来，愈加浓烈，但我却觉得很熟悉，很香醇...
而尼弥西斯的负伤之躯上，伤也一直添增着。
一处，两处，三处，四处....
左腹，右肩，脚踝，腋下...
她的鲜血不停挥洒着，因为灵力的过度使用，和血琥珀带来的负荷。我看得很清楚，她的双眼，碧蓝的双眼中，鲜血直流.....
而我看得或许也不是很清楚...我看着她的身影，我看到了很多，我看到了我自己和更多相似的身影...
我，现在想要什么呢？
想要活着吗...不对。
那是想要死去吗？似乎也不对...
尼弥西斯被锤中了，击飞到我的后方1，2米处了。
我看得更清楚了，7处重伤36处轻伤，刚才那一锤肋骨胸骨应该也全断了，就连火陨也碎了。她，已经无法动弹。血琥珀的存在，让她无法流血。但这时随便来个人就能得到她的头颅。得到这个臭名昭著的赏金猎人的头颅。
但对面死亡的人更多，原本黑压压的近两千人的讨伐军，只剩九百不到了，但这九百人大部分看上去也很强。大部分都是B及B以上冒险者的级别了吧...
我竟然能将战局看得如此透彻，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技巧是否是莫拉教给我的。但我为什么要分析这种东西呢？我现在该做些什么呢？是看完这一整场的演出落下帷幕吗？我...不知道。
对方也为由谁来斩杀尼弥西斯产生了争执...
我趁着这时间，看着倒在地上的尼弥西斯。她现在身上的疼痛应该比我现在被她踢断的肋骨要多上数十倍吧。
可是，她笑了。
这个笑容，纯真，发自内心。优雅，皎洁，那红色的瞳孔是如此之美....
对面商量好了，岀阵是刚才那个用铁锤将尼弥西斯锤飞的大块头，看来他是打算把尼弥西斯给敲成尘土...背后是复仇成功的人的欢呼，大块头在一步步靠近。
“父亲，看到了吗，儿子为你报仇了！”
“孤独地死去吧，女魔头！”
..........
还是一样的嘈杂啊！
死亡是那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吗...？我默默地问着自己。
“死亡，当然值得庆祝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脑海中想起。
哦，是这样的吗...我的身体被这股声音唤醒。我的记忆依旧是空白一片，但我明白了一些模糊的事情。
生死，与她，与我。
大块头路过了我的身边，来到了尼弥西斯的跟前，铁锤已经抡了起来...而尼弥西斯已经微笑地闭上了她清澈的双眸...
我终于知道了我现在想要的了。我想要...
力量，以及她的存活...
我站了起来，瞬间来到了她的面前，将大块头瞬间斩杀。
一气呵成，对面的讨伐军们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
...........
“这是谁！尼弥西斯的同谋？”
“这不是刚才的要被杀的人吗？
“莫非他被吓傻了？”
“我的哥哥刚刚被他杀了，他也是恶魔！”
“对，不管怎么样他刚才杀了人，和尼弥西斯一样都是恶魔，我们要讨伐恶魔！”
“勇士们！跟我上！”
............
戈壁的风还是那么喧闹啊...
“你....在做什么？”尼弥西斯虚弱地开口了，但声音还是那么轻柔，那么温雅....
“我，不会让，任何人，杀死你。”
说着，我也朝着那庞大人群冲了过去。
我明白了，尼弥西斯是和我一样的人。我是在拯救我自己。
我是谁？
我只记得自己绝望的，模糊的面庞和死亡时的空洞。
那么，我是谁无需任何意义。我是死亡的一部分，但我要用这份死亡守护我所认可的重要，以及我所认可的正义...哪怕这途中要斩杀整个世界，我..也认可这份正义。
我明确的知道，我的力量有一部分就是死亡的力量。
“以百鬼之名，在此予杀戮之神祈祷，赋我死亡面具。”
“死相！”
我全身已经感受不到灵力了，取而代之的是庞大的魔力。黑色杀气以实体的雾状覆盖在我的身躯上，杜兰德尔上也弥漫了黑色的魔气。我的脸面已成空洞虚假的恶鬼。但我知道，我现在，很强！
我在人群中，展开了单方面的屠杀。
我知道，事后我一定会很难过吧，但我也知道如果不救她，我一定会更难过吧。原因，我现在并未理解，但我知道我曾有过，并且现在仍然正在拥有的是...
尼弥西斯碧蓝眼眸中的深深哀伤！
不一会儿，我屠戮了近百余人，剩余的人在“死相”的血腥与威压之下转身逃跑，而我目的已经达成，不需要再进行杀戮了。我收起了“死相”，拿回了人性。
我看到尸横遍野的戈壁，我心中的疼痛愈演愈烈。我，大概是违背了自己的正义吧...
我转身收起罗兰，用蝮蛇为坎特解毒。决定将昏迷的坎特，和尼弥西斯先带入芬兰兰村治疗。
“可，那在我脑海中涌动的声音是谁呢？”
我只知道，我现在，心中承载了和这戈壁一样的荒芜凄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