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袁易正站在铺子门口,身边是秦怀玉和号称长安“五大彪子”的五家勋贵子弟。
程楚默很早便托人送来一块牌匾,几个秦府下人正忙着搭梯镶钉,在众人翘首仰望的美好祝愿中,新牌匾挂了上去。
《算命》
牌匾虽然只有两个字,内容却十分言简意赅。
古代铺子挂个牌匾的意义,类似后世门面挂个广告牌,无非是让路过这里的老百姓,能知道此处做的何种生意。
而卜街处在长安西市,原本就是卖卜打卦的聚集地。
说起算命这种事!
似乎大家都有印象……
神棍神婆们经营这门生意的主要形式,无非是街边树下支张桌子,再摆上一张破旧八卦图,然后故作高深的盯着每一个过路之人。
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自然能够上钩。
神棍们一般很少招揽生意,他们只会用那种神神秘秘的目光盯着你。
当你经过之时,被他们的目光看的浑身发毛,倘若你忍不住上前询问一句,那你很可能就是神棍们的肥羊了。
神棍摆摊,蹲守街边是常见方式,偶尔有些条件好点的,也只是在卦摊上方搭个窝棚遮挡阳光。这些杂乱无章大大小小的卦摊,便是卜街算命的所有经营形式。
从来没有人专门经营过固定铺面。
因为神棍神婆们在算命的过程中,蒙不准乃是十分常见的事,蒙不准,偏偏又收了钱,人家回去一想不是那么回事,碰上难缠的顾客很容易找回来暴揍神棍。
为了防止挨揍,神棍们积累了经验……
算命这门生意,属于下九流行当,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看到势头不对立马搬桌子跑……
风急,撤呼!
这两个词乃是绿林悍匪常用词汇,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两个词最早乃是算命神棍们的专用语。
算命的很少固定摆摊,现在却突然有了一家固定门面,不但有了固定门面,而且还像模像样挂上牌匾……
这一幕,让卜街的同行们甚为吃惊。
刘半仙和王秃子看到这边挂起了算命的牌匾,一脸愕然。
“我滴个乖乖……那边弄的是个啥嘛?”刘半仙显然忘记自己灯下问神的本事,对远处高高升起的牌匾甚感意外。
王秃子也抓了抓脑袋,向看热闹的老神婆求证道:“你看看袁易,他竟然站在牌匾下面来回转悠,那个店到底是不是他开的?”
这时老神婆突然想起昨天之事。
她有所悟道:“对了……他昨天就曾来过这里,确实说过要在此开个算命的铺子,我还以为只是一句戏言,可没成想却是真的!”
“能在王氏商栈的隔壁,专门开设这么大一间铺子用来算命,还真是有魄力!”王秃子艳羡的神情,说明他很羡慕站在牌匾下的袁易。
“这恐怕已经不是有魄力能够形容的,这分明是有实力!”
老神婆一脸若有所思。
“是啊是啊,确实是有实力,你看他身边有那么多长安城勋贵子弟陪着,这样的阵势以后谁还敢惹?”
王秃子的神情更加羡慕。
刘半仙天生喜欢和人犟嘴,忍不住反驳道:“这么多纨绔子弟聚在一起,要是去逛个怡红院、杏花坊什么的,倒是应景。做生意的向来讲究和气生财,这些彪子聚在一起除了打架斗狠,还能干啥正事?今天我刘半仙把话撂在这里,这间算命的铺子,将来不会有一个客人,不出十天就关门大吉!”
“呵呵……”王秃子鄙夷的看了刘半仙一眼没有说话。
一个老神婆、两个老神棍继续翘首望向那边。
……
请柬发出去,客人带着礼金前来捧场,主家定要挽留前来捧场的客人吃饭,这习俗自古延续至今。
长安西市,本来是为了给长安城的穷人们开放的生意场所,但一部分先富裕起来的赤贫们,在吃饱了肚子逐渐过上小康生活后,也有高档餐饮消费的需求,所以王氏商栈门口东边不远处,那里就有一家客栈,悦来客栈。此家客栈是既能吃饭,也能住宿。
时值中午,小国公秦怀玉包下悦来客栈一楼,所有前来道贺的五大勋贵子弟,还有五人所带来的家丁跟班们,一起坐在一楼大厅吃饭。
秦怀玉带着五个小兄弟,自然是跟袁易一桌,他们这张勋贵子弟才能坐的桌子上,一共坐八个人。
袁易和秦怀玉是主陪和副主陪,五个勋贵子弟自然是宾客,加起来应该是七个才对,偏偏桌子上确坐了八个人?
除了袁易和勋贵六子之外,还有程楚默带来的一张新面孔,据程楚默所说,此人是他刚拜的师傅,但年龄看起来也跟大家差不多。
五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少年聚在一起,整个悦来客栈又全都被他们包下,其他桌在这里开桌吃饭的又都是自家下人,说话的嗓门自然一个比一个大。
程楚默首先站起,只见他两手一伸示意大家安静,悦来客栈一楼顿时鸦雀无声。
“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坐在我身边的这位,就是我程处默的师傅,他老人家的名字叫李……”
“等等!”
程楚默的话尚未说完,便被身边的另一个勋贵子弟打断。
那少年站起来便喊:“我说二愣子,今天是秦兄做东,哪轮得着你先开腔?要介绍也得先介绍跟秦兄搭伙做生意的这位仁兄,秦兄不是说了嘛!这位仁兄可是一位世外高人!”
站起来说话的不是旁人,而是堂堂左武卫大将军,李孝恭的儿子,李崇义。
程楚默看了一眼坐在秦怀玉身边的袁易,略有不服道:“高人?我师傅也是位高人,我师傅有“霸王之勇”,单手就可举起八百斤大铁锤!秦兄的这位朋友有这本事吗?”
又有一个勋贵子弟接过话茬,他站起来第二个表示不服程楚默。
“哈哈……逞强耍狠谁没见识过,才八百斤?我听我爹说过,他小时候能单手举起一千斤八百斤的石碾!呵……你这八百斤算什么……”
原来说话的少年是尉迟敬德的儿子,尉迟宝琳。
“放你娘的屁,谁能单手举起一千斤八百斤,谁能我叫他爷爷!”
程楚默一瞪环豹眼,攥紧了拳头要跟两个不服他的小伙伴,充狠耍愣。
凡是五大彪子齐聚的场合,尤其他们喝酒的时候,不把人家店面砸的鸡零狗碎,那都对不起‘五大彪子’的诨号。
秦怀玉见场面随时都有失控的可能,连忙站起化解矛盾。
他岔开话题,说和道:“来来来……兄弟们,今天既然是我秦怀玉做东,大家就且先听哥哥说两句!咱们兄弟几人今天坐在一起吃饭,本来就是天大的缘分,切勿因为言差语错的小事,伤了大家的和气!来,来,来……在场的所有人端起酒,干了……”
程处默不服气的瞪了那俩人一眼,随后坐下。
“来,来,来……大家干了!”
“干了,干了……”
“直娘贼,谁不干,谁是王八!”
叮叮当当……
桌椅碗筷,更筹交错,兄弟们聚在一起,把酒言欢好不自在。
一碗酒下肚,秦怀玉不敢再把话语权交给旁人。
他站起来又道:“兄弟们,容我跟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位仁兄便是我的搭伙人,袁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