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刀，鹅毛大雪已经下了整整一夜，一老一少两道人影拖着沉重的雪橇在风雪中艰难前进。
雪橇上是这两天从北山上新猎的野味，几只野兔，两三只獐子，还有一头半大的小鹿，一只成年山猪。
拖着雪橇走在前面的壮汉裹着厚厚的皮袄，一手拉着木筏在雪上滑行，一手牵着一位十一二岁的童稚少年。两个人的脸都被寒风吹的红扑扑的，但他们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那少年兴冲冲地对着壮汉道：“爹，这次收获不赖吧？这些东西拉到云霄城换了钱够给您治伤了吗？”
中年汉子宠溺的摸了摸少年的头笑道：“傻孩子，那点小伤算什么，爹没事儿！这些东西换了钱都是给你准备的！听说城主大人为了抵御鬼方入侵，决定办一个演武堂！每月十两银子，包吃包住，还传授武库内的战斗技法！到时候送你去学他个三年五载，有了本事就去上阵杀敌，好给你娘报仇！”
少年听父亲提到娘亲，鼻子一酸几乎掉下泪来。他坚定道：“爹，你放心，这仇我一定会报！”
两人在齐膝深的积雪里艰难前进，不多时到了一处简陋的木棚跟前。
中年汉子将雪橇上的猎物一一搬进了木棚里，那少年也不闲着，从棚子里找了把剔骨尖刀熟练地打理着搬进来的猎物。
刀影翻飞，这些猎物还未彻底凉透，已经被他洗剥干净。中年汉子将剩下的肉用盐巴腌好，一脸自豪的望着少年处理兽皮。
忽然门外“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噗”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中年汉子立时将少年护在身后，从腰间抽出一把硬弩，一脸机警地望向门外。
只见不远处的老杉树下树枝落了一地，树枝旁边还留着两个深深的人形大坑，似乎有什么人从树上摔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中年汉子心头一紧，心想不会是鬼方先锋摸到这里来了吧？他一手提了柴刀，嘱咐好儿子藏好，一手握着硬弩小心翼翼地往树下摸去。
中年汉子伏在雪坑旁许久，却不见有丝毫动静。莫不是从树上掉下来摔死了？
他偷眼冲着坑里一望，只见那里面躺着的并不是什么鬼方先锋，而是两个衣衫单薄的年轻人。这两人面色青紫，显然已冻僵多时。
中年汉子见状立马冲儿子喊了一声，让他带上绳子一起帮忙。
不多时父子两人将这坑里的人弄进了屋，那屋虽只是个简单的木棚，却也挡的了室外的寒风。
少年还是第一次见如此轻薄的衣衫，尽管这两人都是满身血污，臭不可闻。好在他们呼吸平稳，虽然昏迷不醒，但问题不大。
中年汉子给他们换上了自己常穿的皮袄，将他们的血衣清洗干净。他发现儿子正一脸羡慕地望着那两人随身携带的武器，他揉了揉儿子的脑袋，笑道：“等你去了演武堂，这样的东西随你挑。”
秦牧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过往的记忆好似一场荒诞不经的梦。他脑海里最后的记忆是周翎陡然爆开的瞬间，而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可理解。
那中年汉子见秦牧醒了，连忙将他扶了起来，那少年有些腼腆送来了一碗热水。
秦牧有些尴尬地望着眼前的两人，叉手行礼道：“多谢两位相救！”说完端起热水一饮而尽。
刚喝完水，就见和尚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与秦牧不同的是他眼神清明，对眼前的一切淡然处之。
四个男人挤在一个小木棚里，气氛似乎陷入了尴尬。
和尚扫了一眼秦牧，见他一脸茫然，只好开口解释道：“我叫空相，是个行脚僧。和我一起的这位是我朋友，叫做秦牧。我们本打算去云霄城办事，不想半路出了岔子，冻晕在了雪地里。两位将我们救起，实在是感激不尽！”
那中年汉子听这和尚说的模糊，又见他两浑身浴血，知道他们必是经过一场激斗才逃过一劫。有些细节他也不想多问，一听这两人也要去云霄城，顿时心里一乐豪爽道：“举手之劳而已！都是大男人，感谢的话不必多说！正巧明天我也要云霄城办事，到时候我给你们带路！”
“我姓焦你们叫我焦大哥就好！这是我儿子天儿！”说着他从地窖里搬出两个酒坛子来，笑道：“我呢就是个山里的粗人，来了客人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这里有上好的鹿肉，和自酿的烈酒，两位就将就吃一些吧！”
秦牧这些年一直在市井里打滚，从未遇到过如此淳朴的山民。回想起来半生漂泊，浮萍一般，叹了口气端起大碗一饮而尽！
和尚望着鹿肉和烈酒面有难色，天儿乖巧地给他端来了一碗热奶和一个胡饼。
酒酣耳热，四个人也不再那么生分。
一夜攀谈，秦牧才从焦大哥口中得知这云霄城乃是天武大陆的北部重镇。由天武帝第九子驻守，近十年来天武帝国内外交困。
单就这云霄城一带就有鬼方和炎狼两大部族时刻窥探，一有机会就会率部南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后来帝国财政无力负担边防军的军资，就将军权下放到地方，允许各大城主私下募兵抗敌。云霄城这才有了建演武堂的机会，普通百姓也算是有了学帝国武库的机会。
听了这些秦牧也颇有些感慨，但有些事他还是不能告诉焦大哥。不能告诉他这片天地与自己的中州大陆紧密相连，每一甲子都会有一次贯通的机会。
这天武大陆的困境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不属于这片大陆的人，他们来这里只把自己当做一个过客。似乎这里只是一片充满机遇的藏宝地而已，无数中州人蜂拥而至，试图从这里攫取他们想要的任何利益。
秦牧不记得自己怎么从大天魔手底逃到了这里，但脑海里那套《虚云剑诀》却变得格外清晰。躺在床上，他不禁又想起了火虚云老前辈！他应该知道不少秘密……但这秘密他会说吗？秦牧也有些不确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