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翊燃回了趟老宅,碰到个意外的人。
她一身职业装,绑着马尾显得干净利落。
手上拿着份文件,戴着蓝牙在说话。
声音是记忆里的甘洌。
秦翊燃微微一愣,随后笑,温润且谦恭,“大嫂,好久不见。”
官绾偏头看他,挂了电话,眉眼里挺不近人情的,“秦翊燃,我说过很多次,我不是你大嫂。”
秦翊燃笑了笑,改了称呼,“是,官绾姐。”
他也曾见过官绾当年的精致乖巧,撒娇看着大哥眼里的绵绵情意。
物是人非啊——
“我出差来京,顺道过来看看子淇,他不在家?”官绾收敛了情绪,淡淡地问。
秦翊燃抿了抿唇,他面对官绾总有几分愧疚,那是大哥欠她的,而秦翊燃揽下了这份罪,“子淇去学校了,官绾姐可要去看看?”
官绾没犹豫地摇头,“不必了。”
她转身就要走。
秦翊燃叫住了她,“官绾姐,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等等他。”
官绾若是回头,能看见秦翊燃眼里的乞求,可她是官绾啊,她从不回头,也不愿意回头。
官绾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不带留恋地走出了老宅。
秦翊燃待她走后,发了条简讯。
“大哥,她还是在恨你。”
远在另一方的俊伟男人收到了信息,他听着楼外一声声的钟响声,像是故乡传来的沉沉问候。
他轻轻地笑,眷恋又不舍,望着远处,那是他日夜思切的人啊——
那人在向他挥手,说着无声的告别。
我深爱的人啊,我将殷殷祝福给予你,我将迢迢思念埋于心。
我的绾绾——
……
云端楼的摄影展十分盛大。
连姜九都没有想到,谢景将这些年她陆陆续续拍摄的作品全部展了出来。
早些年姜九个子不高,抱着摄影机四处拍照的模样实在好笑。
青涩的构图,光晕,都远不及大师之作,但充满了灵性。
她是天生的摄影师。
谢景看着挂满长廊的作品,微微侧眸对着她笑,声音里的和煦依旧,“小九,那张阿遇的我没有拿出来。”
姜九沉默了下,抬眼道,“谢谢,老师。”
云端楼已经来了很多人,一眼望去都是京城里说得上名号的人物。
尤其来了很多早嫁为人妻的女人。
她们聚在一起,望着谢景的方向。
早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啊,依稀可寻当年的少年感。
姿态清逸挺拔地站着,笑意浊浊,一身明华如在少年,还与俗尘不相融。
有人禁不住落泪。
“我的少年啊。”
我的少年,你不用与日月争辉,你是我们永远的皓月。
他从未变过,时光对他从不苛刻,可奈何对她们这些人如此残忍,连站在他面前的勇气也夺走。
谢景有留意到她们,还未作反应,姜九就调侃他,“老师,你是多少人的白月光啊。”
谢景无奈地看着她,“你呀,连我都开始调笑了。”
但他是如此喜欢这模样的小九,肆意鲜艳,像活了过来。
姜九没做声。
还是谢听澜过来把她叫走。
“九爷,我听说今天姜家兄妹也来了。”谢听澜挤眉弄眼。
邀请函是很久以前就发出去的,姜家有邀请函算不得什么大事。
谢听澜这段时间听说了她和姜家的恩怨,自然打抱不平,不过也不过心,在他看来,姜家的存在和蝼蚁并无差别。
姜九找了个角落抽烟,刚摸出来谢听澜就殷勤地给她点上火。
姜九看他一眼,吐出口烟雾。
“九爷,你这态度我是动不动那两兄妹啊?”
谢听澜摸不准。
姜九打量他半响,戏谑地勾起唇,但垂了垂眸,眼底沉淀着不知名的情绪。
“随你。”她含着烟,嗓音沁着烟草,眉眼冷漠又烦躁。
谢听澜得了令,赶忙去找了几个狐朋狗友来,围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姜九远远看着,顿觉无趣,懒懒地忘身后的墙一靠,又颓又废。
这边姜骆和姜骐拿着邀请函进来,姜骆想着邀请函上姜余的名字,眉心微微拧着。
姜骐也不太好。
她多少猜到了这个姜余就是姜九。
回想起刚刚见到姜九的时候自己的言行像极了笑话。
她本是不想来的,但姜老爷子强硬的态度让她无法回绝。
姜骐还皱着一张小脸的时候,一个嘻哈服少年走了过来,趁姜骐不注意,顺走了她手上的邀请函。
“你——”姜骐愣住。
嘻哈少年转头对她一笑,笑容里充满了恶意。
“哥,怎么办,邀请函被他拿走了。”姜骐眼睁睁看着那少年跑开,站在原地快急哭了。
姜骆抿了抿唇,轻声安抚着她,只是眉微微拧了起来。
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也就在这时,有声音从广播里传来,音质尤其的年轻。
“各位来宾,非常抱歉,我们接到举报有人未持有邀请函闯入了今天的展览会,接下来我们会一一排查,如果对大家带来不便,请见谅。”
这段话说完,姜骐脸都吓白了,她不安地对着手指,眼泪已经掉下来了,“哥,怎么办啊,都怪我——我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抽噎着,姜骆却沉着脸思考着。
他总感觉,是有人在针对他和姜骐。
闯入云端楼确实算得上大事,毕竟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在外守着的安检人员得了通知也立刻进了正厅排查。
好在有谢景的面子,在场的人都乐意配合。
谢听澜站在角落,悠哉地欣赏着姜骐苍白的脸色,不由笑了。
他慢吞吞地拿出手机,对着姜骐的方向拍摄。
“澜哥,我们这样做被淇哥知道了怎么办?”
姜骐是秦子淇罩着的事,这些人大多知道。
谢听澜侧眸对着说话的人,带着不拘一格的潇洒,痞里痞气地笑,“怎么,你怕他不成?”
说话那人忙摇头,“不是,我是怕影响了你和淇哥的关系。”
“呵。”谢听澜顽劣地勾着恶劣的笑意,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看到了姜骆和姜骐因为拿不出邀请函脸色的难堪,总算有了报复的快感。
九爷才回京城时,京城各大家族谁不笑她在贫民窟长大,将九爷的尊严踩在脚下,而这,都是因为姜家。
姜骐和姜骆实在拿不出邀请函来,安检人员也为难,这对兄妹以前也算是云端楼的常客,他们自然记得脸,可现下——
“叔叔你相信我,真的是刚刚有个人过来把我邀请函拿走了,我们真的是拿邀请函进来的。”
姜骐努力解释着,但没人相信。
哪来这么巧的事?
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鄙夷又不屑,姜骆忍着,低着头,眼底寸寸成冰。
“发生什么事了?”
温柔缱绻的嗓音,仿佛愈合了所有的伤口。
谢景慢慢走过来,面容温和而清雅,温良如此,一身明华书写的是一笔风姿。
他在笑,弯着的眉眼溢满温柔惬意,润物细无声的沉静似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