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跑死马,京城也是一样,明明已经看见了京城城池的轮廓,可是他们真的到达京城,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时分了。
顾心瑜一家子,一脸茫然的跟着一位来接他们的云王府管家,来到京城东区的一栋二进宅院里。
大顺朝,右为贵,左为轻;东为贵,西为轻。
所以,东边住着的都是达官贵人,或者是很有钱的人,皇宫也在这个位置。
之前吴氏和顾承宗,还是来过京城的,虽然没有长时间停留,但这些常识是知道的。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云王府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在京城的东边。
“这……我们住在这里,不合适吧。”顾承宗虽然很满意这座房子,东看西看的,但却问向云王府管家,他之前还想着,云王府给的宅子,在西区就行。
管家面带微笑,十分客气的说道:“顾先生是对这住处有什么不满意的么?我们云王府在京里还算有几处宅院,要不我带您去别的地方看看。”
顾承宗赶紧道:“没什么不满的,只是这里在东边,我们顾家是商户,身份太低,住这里,不妥当啊。”
“那就没法子了,其他几处宅子也在东边。剩下那几个,有一处是我们王爷时长去消遣的大园子,不能给您挑,再有就是两座四进院子,四座三进院子,您要不去看看。”管家道。
顾承宗一听,脊背上都冒汗了,赶紧道:“不用了,这地方就挺好的。”
京城的房子,什么等级的人能住几进的院子,都是有定数的。如果没有功名,也没有官身、爵位,平头百姓住上三进院子,第二天就会被京兆伊的人抓走。
客客气气送走管家,顾家人才总算暂时安顿下来。
左右一看,顾家人发现,云王府早把院子拾掇过一番,不但家具、用品齐全,连下人都配备了,甚至库房里的粮食、布匹、药材这些常用物,亦存了一些。哪怕顾家人什么也不带,在这儿都能住的很舒服。
“这……云王府也太细心了。”吴氏说道。
她还准备大张旗鼓的收拾几天呢,结果发现,什么都不用动,只接下来慢慢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摆出来一些用惯的就行。
顾心瑜的房间,被安排在后头东厢房第一间,因为是女孩子的缘故,她的房间最靠里,门前还有新砌出来的一面照壁,能把她和外人的视线隔开。
再往外,是顾昕玒的房间——但等过几天顾昕玒去鹿鸣书院读书以后,他那边屋子便空着了。
顾承宗、吴氏夫妇,则带了顾昕现,住在前头。
等于整个后院,其实只住了顾心瑜和时常不在家的顾昕玒。
顾心瑜交代着丫鬟收拾东西,也顺带到顾昕玒的房间看了看。
顾昕玒的房间跟她的格局差不多,只是光线没她那边好,窗前有颗石榴树,遮住了不少光。
比较起顾园,这儿的确小了太多,住起来局促的很,可是上辈子曾经在京城呆过的顾心瑜知道,对平民之家而言,这已经算是不错的宅子了。
第一日到京城,众人也累了一路,自是无话,随便拾掇一番便睡了。
第二日一早,顾心瑜他们起来,云王府留下来的厨娘,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等着顾家人享用。
这厨娘扎着手,站在旁边,亲自伺候顾家人用饭。
她做的饭菜滋味甘厚,用酱用盐都比较多,好吃是好吃,但不太合顾家人的南边胃口。
但她是云王府的人,顾家人吃不惯,也没说什么,吴氏甚至满脸带笑,给厨娘一只裸金簪子,当做奖赏。
吃过饭,家里还有些忙乱时,一个云王府的婆子进来了,引着名丫鬟,说道:“顾娘子,这是隔壁李秀才家的丫头秀芝,她们家主人看到有新邻居搬来,特特打发人送礼过来,想问问什么时候拜访合适。”
吴氏不太懂这些左右邻居拜访的规矩,因为在渝州,她们顾家是独门独户住着一个园子,顿时有些懵,刚想张嘴回答,让她这时来就行,就看见云王府的婆子对她使了眼色。
吴氏看看那婆子,对丫头秀芝说道:“麻烦你先等着。”然后和婆子一起进了内间。
云王府的婆子说道:“顾太太才来京城,约莫是不知道京城规矩。其实,是该您亲自上门先拜访左邻右舍的,也怪奴才没提醒您。所以,您最好是这会儿就带上礼物,去见一见左右,要是真让人家登门看您,可是要惹笑话的。”
吴氏张张嘴,总感觉这婆子说话比她还像主子呢,虽然她一口一个奴才的,可那不卑不亢,淡然自若的态度,就跟尊大佛一样,快赶上顾家老太太做派了。
得,人家是云王府的奴才,可不是她顾家的奴才,宰相门房七品官,她得罪不起,只好忍气吞声,笑着应了一声是,还摸出个金戒子,塞给这婆子,多谢她一番提点。
出去后,吴氏接过丫头秀芝的提篮,道:“你等等我,若你家主人有空,我这就亲自去你家拜访。”
“我家孺人总有空的,顾太太若是去,我家孺人定然欢喜。”丫头秀芝脆生生说道。
吴氏借口去拿东西,看了看提篮里的物件,里头是一盒子白面果子点心,上头印着风味斋的红戳,她也不知道作价几何,索性随便收拢了一个果盒子,里面放了十几样从渝州带来的精细糖果子,总也不会比李秀才家的差。
出门前,她想了想,叫上还看书的顾心瑜,说道:“你随娘走一趟,到左右邻居家拜访一番。”
顾心瑜点点头,没有二话,跟着吴氏去了。
李家住在顾家左手边,他们家格局和顾家差不多,但一进门,却是吓了吴氏一跳。
顾家的院子进门就是花圃,中间铺着青石步道,收拾的整洁干净。
而李家的,院子里没有铺青砖不提,甚至都是黄土地面,种满了乱七八糟的蔬菜。而且,靠墙还能看到鸡舍,十几只公鸡、母鸡满地走,空气中能隐约闻见鸡屎味儿。
廊下,摆满了堆的老高的柴火,屋门口,牵着绳子,晾了衣服,门口还摆了几只木盆,里头泡着没洗完的衣裳。
恍惚间,顾家人似乎感觉自己不是在京城,而是在一个偏远山区的农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