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工湖到单慕家所在的公寓,大概要十分钟路程。
陈禹强不擅言辞,单慕也不想找话题,于是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尴尬而无言。
直到进了公寓,等电梯的功夫。陈禹强犹豫了下,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一句。
“刚刚那位,穆同学,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
“哦……那就行。”
然后空气再次沉默。
半晌,陈禹强又问:“他哪儿的人啊?”
“春城的。”
“那么远?!”
单慕“嗯”了声,正好电梯下来,门开了,等里面人出来,两人进去,又独处。
“你大学跑那么远,你妈就挺伤心的,如果以后嫁人也……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单慕懂他的意思,她不是没想过,如果她远嫁的话,多半会伤妈妈的心。
可是,他们伤她心的时候,又有谁问过一句呢?
大人们有自己的想法,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她理解,可是她就没有吗?凭什么每次都是她接受、她妥协呢?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
单慕走出去,声音低低,陈禹强险些没听清。
“没关系的,你们还有圆圆。”
陈禹强怔了一下,心知她误会了他的意思,想解释,又怕嘴笨再让她误会……
“您能不能……”
陈禹强抬起头,单慕站在拐角,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还是算了。”
单慕转过身,消失在拐角。
陈禹强恍神几秒,缓缓叹了口气。
这件事,或许还是小涵来说比较好。
大年初一。
单慕一大早就被小孩的哭声吵醒,头天晚上她跟穆凉聊到一点多才睡,困得要死,睁着双惺忪的睡眼洗漱完,吃了早餐,便去帮忙带小孩。
忙忙碌碌直到吃过晚饭,快到和林纯他们约定去看烟火晚会的时间了,单慕换好衣服,跟季小涵打了声招呼,就要出门,却被喊住——
“小慕,你过来。”
单慕愣了一下,立马看向陈禹强。
陈禹强还没来得及说话,季小涵已经把小孩塞给他,又开口:“别看你陈叔叔,不关他的事,你过来。”
单慕静了几秒,脱下已经穿一半的鞋,又换上拖鞋,走到季小涵面前。
季小涵看着她,压住火气,缓声问:“怎么谈恋爱也不跟妈妈说呢?你小时候不是什么都跟妈妈讲的吗?”
单慕垂眼望着地面,没有说话,却在心里反问,一样吗?现在和以前还一样吗?
陈禹强抱着孩子回了卧室,把客厅留给母女俩。
季小涵叹了口气,又缓缓道:“妈妈知道,当初我跟你陈叔叔结婚没跟你商量,你一直在生我的气。但是我一直以为,母女连心,这么久了,再大的气也该消了……你还在怪妈妈吗?”
季小涵是个强势的女人,不然也不会在发现单雄出轨后就果断离婚。不论是离婚还是再婚,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错了,也理所当然认为单慕应该理解,所以她从来不曾安慰单慕,只是等着她接受现实。
单慕摇头,低声道:“没怪。”
没怪来着。
就算最难过最无法接受的时候,她也没怪过季小涵,她知道背叛这个家的人是爸爸,妈妈其实也不容易。
只是有的时候,明明谁都没错,明明道理都懂,但有的东西就是悄无声息地变了。
她不再是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再也没办法肆无忌惮、口无遮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