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班时,范婵来到了翁伟昂的办公室。她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因为现在的翁伟昂已经成为了她的救世主。如果没有翁伟昂给她抵挡各家银行的信贷员,如果没有翁伟昂陪她度过那一个个漫漫长夜,她真不知道她今后的日子怎么过。“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她无数次这样暗自问自己。
自从翁伟昂和范婵旧梦重温之后,他就被爱恨交加的复杂心情左右着。他发觉在他们分离数年之后,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多少共同点。范婵之所以需要他,是因为范婵已经走投无路了,而他为什么要回到范婵身边呢?
翁伟昂无法给自己解释,他只能认为这是上苍又一次地给他安排的“苦其心志”了。除此之外,对姚姬的愧疚又折磨着他的内心。在他决心承担起拯救范婵和她的公司的责任以后,他本打算和姚姬认真地谈一次。可当他拨通了姚姬的手机时,却听到手机里传来了“您拨叫的用户不存在!”的提示音。
姚姬就这样从翁伟昂的生活里突然消失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他觉得姚姬不太可能那么快知道,他和范婵间刚刚发生的这一切。这样一想就觉得这一两个月前,有一次姚姬给他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好像有什么事要和他谈,但是他那几天确实有点忙,就对姚姬说他没时间,有时间了就给她打电话。可是过了不久就发生了一系列和范婵有关的事,而当他真的想和姚姬好好地谈谈时,姚姬就这样神秘地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翁伟昂去找过姚姬,可是姚姬的发屋转让了,单晓给她留下的房子也被出售了。翁伟昂四处打听,得知姚姬确实离开了特区,但是不知去哪里了。翁伟昂无可奈何,这边的两个公司和范婵戒毒的事让他不可能脱开身。再说就算找到了姚姬又对她说些什么呢?
只是对她说声抱歉吗?
想到这里,翁伟昂无奈地望了一眼范婵美丽的容颜。他虽然表面平静,但是心情却沉甸甸的。
坐在翁伟昂的办公室里,范婵感觉到了一种以前在洪晨和张文俊身边从未体验过的自豪感和安全感。她终于体验到了那种即将为人之妻的幸福感,这和她嫁给张文俊时的心情完全不一样。
仅仅在三个月前,这一切都是无法想象的。可是现在,她的生活已经完全变了样。面对张文俊给范婵留下的这个烂摊子和范婵的毒瘾,翁伟昂只能承担起了给范婵收拾残局的责任。他深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做这个事了,如果他见死不救的话,不要说范婵的公司,就连范婵本人都将落入万丈深渊。所以必须首先解决范婵公司的债务循环问题,通过借新还旧使这家公司运行下去。再说房地产公司是资本密集型和人力密集型的企业,这家公司一旦倒闭,就会有上千的员工失去工作,作为一位民营企业家,他深知谋生的艰难,所以他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
可是思来想去,翁伟昂发现要使范婵公司能够获得新的融资贷款,以使债务链能够运转下去,他就只有通过与范婵的联姻来给范婵的公司背书和增信。一想到这里,他就感到无可奈何。别人会认为他是乘人之危,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是自己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再说他还要给范婵戒除毒瘾,这也需要他以家属的身份去做。
而这对于范婵来说是个喜出望外的好消息,她需要翁伟昂,此时此刻她更深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她需要翁伟昂的忠实、善良、才华,当然了,还有爱。她现在才知道要管理一个庞大的企业有多么得难,多么得复杂。仅仅在三个月前,这个企业还似乎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就在这短短的三个月里,这家企业就这样落到了她的名下。面对这样一个庞大的企业,她即感到兴奋,又忧心忡忡。整天都被一大堆公司事务搞得神魂颠倒、手忙脚乱。终于她不得不承认了这样一个事实:她确实没有这个管理能力。
管理一个大型企业与欢场周旋有着那么多的不同,青春美貌在这里派不上多大的用场。这里需要的是敏锐的头脑和专业知识,于是她只能依靠翁伟昂了。
五年前当她义无反顾地离开翁伟昂时,她对翁伟昂身上的那些优秀品质嗤之以鼻。可现在当她陷于这样的困境时,她不得不对自己承认这样一个现实,现在的翁伟昂就是她最最需要的。他们两个人没有完美的过去,可当他们再次结合在一起时,但愿他们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现在翁伟昂是她唯一可以依赖和信任的人了。过去她可以依赖张文俊,因为她是张文俊的花瓶。而现在她依赖翁伟昂,则是因为他们是真正的恋人和合作伙伴。
洪晨不过是个投机商,他的能力仅仅在于四处钻营。可范婵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爱人和一种安全的生活,而不再是那些放荡的浪漫了,现在唯一让她难耐的就是她的毒瘾了。
谁都知道他们的结合并不仅仅意味着他们两人的结合,还意味着两家具有相当规模和实力的企业的联合。他们之间的这一切,早已经在熟知他们的人中传遍了。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太多的方面,所以传得很快,各家银行对范婵公司的态度也转变了,这样一来就让范婵的公司有了喘息的机会。
他们一起手挽着手走出了办公楼,坐上了范婵的豪华轿车,向着范婵的那套豪华别墅驶去。事实上,那已经算是他们俩个人的家了。翁伟昂一边开车,一边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送你去内地的戒毒所吧?那里不会有人知道你。我的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今天有一位警官找过我了。”
“啊!为什么?”范婵惊问道。
“今天有一个姓牛的警官来找我,问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问题。还问我前几个月去了哪里,有没有人可以证明什么的。”
“前段时间?”
“是的,前段时间。那时候我去过上海后就到江南各地闲游,我一向都是天马行空、独来独往的,自然没人证明。我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走到哪里都会产生轰动效应。”
“前段时间?前段时间……前段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
“差不多有三个月了吧。”
洪晨已经有很多天无法清晰地思考了,他整个的身心都像是被掏空了。他整天提心吊胆,已经不敢再过境去大陆那边了。除了必须的工作外,其它的时间他都把自己关在了狭小的公寓里。
这些天来,他一直设法强迫自己好好地想一下,这眼前的一切到底对他意味着什么。可是他的脑子乱得像是一锅粥,整天都昏昏沉沉的。恐惧、愤恨和毒瘾,让他就像是害了大病,无精打采、疲惫不堪。现在他唯一能够做的事就是去睡觉,可是一躺到床上,所有可怕的事情就都一起向他压来。
多少次,他从噩梦中惊醒,真觉得生不如死。他曾经战战兢兢地站到了窗子边,但当向下边看时,他又觉得心有不甘。他的内心中充满着屈辱,他始终不敢相信,不久前还是属于自己的女人,不久前还是充满着诱惑和希望的生活,转眼之间就已经烟消云散了。而且他还用一桩命案成全了范婵和翁伟昂,难道就这样善罢甘休了吗?
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接近于一无所有了,这确实是一个可怕的前景。他觉得生活待他实在太残忍了,他真想用死来结束这一令他难以承受的生活。但是在他离开这个世界时,他还是要维护他最后的自尊。他不想让自己的死成为世人的笑柄。
他曾经也想用“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话,来支撑自己最后的精神防线。可是他又如何度过未来的漫长时光呢?那将是多么得艰难。
是啊!一个几乎已经到手了的女人,一份几乎已经到了嘴边的产业,转眼之间就失去了,并且成全了另一个男人。这无论从自尊、从情欲、从金钱上,对他来说是一个致命地打击。这一重创,已经使他的思想和理智接近于崩溃了。再这样消磨下去,只会使他在痛苦的深渊中越陷越深。于是他打算鱼死网破了,他的生命对于他自己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但是在他离开这个世界前,他一定要再见一次范婵,再去跟翁伟昂进行一场决战。他已经彻底地抛弃了幻想,他深深地意识到要使范婵回心转意,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尽管他了解范婵几乎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肉体。但是那些曾经的占有,反而使他更深地感觉到了失去的痛苦。他更无法忍受,这一切将由翁伟昂享有。每当他意识到了这一点时,他的决心就坚定了几分。“他们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呢?做爱吗?就像我曾经那样。范婵,你这个该死的婊子!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自从这个该死的翁伟昂出现之后,我就处处倒霉。天啊!我都干了些什么?难道我会容忍他们那样子下去吗?难道说他们命中注定要得到我所创造的一切吗?“
洪晨在心中痛苦地诅咒着,他心中的恶毒,竟然使他的精神重又兴奋了起来,身体里也勃发起了一种新的欲望。
牛蒙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夜色已经爬上了窗头,警局里静悄悄的。苏东还没回来,也没有来过电话,但他必须得到准确的消息,否则他是无法安心入睡的。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年底,一年年就这样过去了。在他手头的几个悬案之中,他最为关注的是张文俊的案子。事实上他已经确信,这是一起预谋肇事案了,而此时此刻他所等待的消息正是此案的关键。
从他勘查现场的第一天起,他就预感到这是一起谋杀案,但是法律是要讲证据的。在那个虽然已经进入了互联网时代,但是既没有铺天盖地的摄像头,也没有全面联网的年代,接下来的就是漫长、枯燥而又艰难的取证过程。
牛蒙的脑海里,总是不时地浮现出张文俊漂亮老婆的身影。他们调查了与张文俊有关的人,和他所有的业务关系,在其中寻找着蛛丝马迹。他的头脑中始终盘旋着这个女人,他有一种无法排除的直觉,总觉得此案一定与这个女人有关。
“可是你认为这个女人会驾驶一辆十吨卡车,去撞死自己的丈夫吗?”在案情分析会上苏东这样反问。
“她当然不会,但这并不能排除她的嫌疑。有无数凶杀案的主谋和凶手,不是同一个人。”他回答道。
“可她为什么要去谋害自己的丈夫?据我们调查,他们之间并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和矛盾。自从他们结婚后就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张文俊的前妻去了美国,而范婵是初婚。当然了,也有迹象表明他们两个人都可能有外遇,可在那个群体中这好像也是平常的事。何况他们两个彼此彼此,谁的心里都不会失去平衡,也许他们这种人不会为了这些事而大动干戈吧?”
“也许他们的确不会为了外遇而大动干戈,但有无数的案例证明,案件的策划者往往是案件的受益者,而这个案件最直接、最大的受益者是谁呢?
“的确是范婵。张文俊意外死亡后,她轻而易举的就拥有了亿万家资,而且成为了一个庞大企业的董事长。而这一切在张文俊在世时,她是不可能得到的。”苏东说道。
“是的,范婵青春妙龄、美艳动人,张文俊比她大了十岁,也算不上是美男子。可按现在的年龄段看,张文俊仍算是年轻有为的青年企业家。不是有一首歌里唱过吗‘女人爱潇洒,男人爱漂亮’。什么叫潇洒?这年头就是能够大把大把花钱的,就叫潇洒。在酒店、舞厅、咖啡屋里,你和我,我们几个能潇洒的起来吗?就算是忍痛潇洒一回,又能潇洒几次?那首歌现在非常流行。大街小巷、老人孩子、男人女人,谁都会唱上两句。现在门窗打开了,苍蝇蚊子也都进来了,平常人和聪明人都受影响。也许有时候聪明人更受影响,因为新事物更容易渗透到他们的生活之中,好的坏的真假难辨。除了天生丽质外,范婵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可她又身处这样的花花世界中。”
可是那家公司在张文俊的名下,和在她自己的名下,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呢?”苏东若有所思地说道。
此后的几天牛蒙在沉思中度过。“是啊!她有什么必要谋害自己的丈夫呢?”他的脑海在迷雾之中一闪而过了一个念头,他轻轻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