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即将散尽的傍晚,不远处的河提上人来人往。
赵依依站在路口,看着小巷内污水横流的景象,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迈步朝里面走去。
这条路,是她放学走过无数次的。闭着眼睛,都能数出这条小道左右都住着什么人。
左边第一家,是个老奶奶,她经常在坐在昏暗的门前,磨得油光水滑的拐杖,靠在她的小矮凳子前。
左边第二家,是一对勤劳的早餐店夫妇,每天下午,满脸辛劳的女人都小心翼翼的将筐子里没卖完的油条收起来,准备第二天接着卖,男人靠着墙壁,目光无神的看着女人忙碌,手上的劣质香烟升起腾腾的烟雾。
左边第三家的胖女人,逢着上班日的下午,都关着门。
左边第四家……
赵依依停下了脚步。
一家破旧的老式音像店,开着黑洞洞的门,门内传来一阵阵甜腻的歌声。
她忽然想不起来,这家店主人是谁了。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她脑海里,关于这部分的记忆,抹去了。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开始飞速的朝家里跑去。
但是她穿过街道,跑过马路,转个弯,熟悉的景象,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天光将要散尽的傍晚,不远处的河提上人来人往。
赵依依站在路口,小巷内污水横流,各家传来炒菜声,空气里满是烟火气。
纵使心中不安,迟疑了片刻,她还是迈步朝里面走去。
左边第一家的老奶奶,坐在昏暗的门前,磨得油光水滑的拐杖,靠在她的小矮凳子前。
左边第二家,满脸辛劳的女人小心翼翼的将筐子里没卖完的油条收起来,准备第二天接着卖,男人靠着墙壁,目光无神的看着女人忙碌,手上劣质的香烟升起腾腾的烟雾。
左边第三家,工作日的下午,胖女人照样不在家。
左边第四家。
赵依依听着旎旎的歌声,心中的不安和恐惧越来越大。
她加快了脚步,扭头准备离开,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依依,今天放学这么晚吗?”
赵依依顿住了脚步,半晌扭过了头,她听见自己细细的声音像是猫儿一样从喉咙滑出。
“嗯,今天留下做卫生了。”
“肚子饿了吧,早点回家。”
那个满目模糊的人,关切的叮嘱道。
赵依依嗯了一声,心中的不安渐渐放下,紧急跳动的心脏也逐步恢复平静。
她继续朝前走去。
这条放学回家的路,她走了五六年,从未像今天这样漫长,像是看不到边一样。
突然,赵依依停下脚步,瞳孔微缩。
平静的心再次极速跳动起来。
在她眼前,熟悉的河提,熟悉的人群,熟悉的路口,仿若一个轮回。
赵依依屏住呼吸,抓住书包袋子,假装不动声色地朝前走去,精致的鹅蛋小脸却惨白的吓人。
走过老奶奶;
走过疲惫的中年夫妻;
走过关门的胖女人家;
音像店。
熟悉的歌声里,和蔼的声音再次传来。
“依依,今天放学这么晚吗?”
“嗯,今天留下做卫生了。”
“肚子饿了吧,早点回家。”
满目模糊的人,一如既往的关切的叮嘱道。
赵依依嗯了一声,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一颗心怦怦乱跳,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一样。
恐惧让她在回答完男人的问话后,飞一般的朝前飞奔,淡绿色的裙子像是一朵即将绽放的花。
“依依!”
她没跑出多远,就被男人叫住。
她本不想理会,奈何身体不受控制。她看见自己停下来,回头朝着男人粲然一笑。
“怎么了,达叔?”
“你妈不在家,你回家也是饿着,要不就在这儿吃吧,你婶子刚送了饭来。”
不要去,不要去,赵依依听到自己脑海里有个声音,疯狂阻止。
但她却看见自己转身,朝着黑洞洞的音像店迈出了步伐。
走进去,适应了片刻黑暗,赵依依才看清达叔的脸。
他长得白白胖胖的,一脸和气,右边的嘴角下有一颗黑色的圆痣。
很熟悉。
看到他的第一眼,赵依依就轰然记起,这个人是她多年的邻居——达叔。
妈妈不在家的时候,达叔达婶常常喊她去家里吃饭,去家里做作业,夫妇两人都是很好的人。
赵依依进门,发现达婶并不在这里。
“吃吧,我中午和几个朋友一起吃过了。”
达叔将送饭的网兜解开,将饭菜推到赵依依面前。
靠近的时候,赵依依闻到他喷出的气息里,有浓郁的酒气。但她并没有在意,而是被饭菜吸引了全部注意。
她很饿,饥肠辘辘,似乎很久没有吃过饭了一般,拿起饭盒就狼吞虎咽。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吃完饭,达叔拿了一瓶汽水给赵依依。
“我这里没有水,给你买个汽水……喝完了早点回家吧。要是你妈没回来,就去找你婶子……”
赵依依感激的朝他笑了笑,接过汽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达叔和气又模糊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却像是浮在半空中,飘的很远很远。
咚——
汽水瓶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赵依依觉得头有些昏,达叔的面目也变得虚实不定起来,就像是生病一般,浑身无力,想要找个柔软舒适的地方躺一躺。
“依依,你上次想不是想看《泰坦尼克号》,我托一个朋友,搞到手了……”
赵依依靠在木质长椅上,看达叔蹲着将碟片放在机子里,推进去。她说不出话来,只依稀听到男女戏谑的笑声,伴随着奇怪的、细碎的响声。
达叔的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
“依依,这电影好看吗?”
赵依依闻声朝电视屏幕上看去,除了两团交叠的白腻,什么也看不清。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她挣扎着,想要回家,却因为没力气,一下子栽倒在地。
“依依,你怎么了……烧的这么烫,我给你治病……”
傍晚的夕阳,融成一团昏昏的光,在狭窄的窗户上肆意涂抹,晃得人头晕目眩。
自行车玲玲的警示音越过喧嚣、热闹的大街,传入一墙之隔的昏暗房间内。
赵依依挣扎着,意识猛然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