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关心则乱。
苏枝曦明明知道今天的事是苏景嫣的算计。
生气只会让旁人更起疑心。
只是事关程恩和当铺,她一颗心就悬着落不进肚里。
既然元月能在这时候拉出的是程恩而不是别人。
苏枝曦猜想袁记当铺里的物件,多半也已经落进了苏景嫣之手。
顿时紧张到不行,一颗心提在了嗓子眼。
生怕下一秒,元月口中就要道出程恩私买店铺之事。
苏景嫣见苏枝曦总算自乱了阵脚,心里才有了一丝痛快。
“姐姐是苏家二小姐,虽为庶出,可我阿娘阿爷都未曾亏待过她。凡是我有的,姐姐只会比之更好,又怎么会做出偷窃的事。元月,这事关乎姐姐名声,你可想好了再说。”
元月冲苏景嫣行礼,交手回,“奴不敢。二姑娘指使程恩偷物确是事出有因。”
“二姑娘偷三姑娘的东西,其实是为了出去贱卖。”
元月话一说完,在场的人看苏枝曦的眼神就开始有变化了。
有句话叫笑贫不笑娼。
若苏枝曦身为官家女,真是典当首饰,便是坐实了她好吃懒做之名。
就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但不论议论声如何,苏枝曦都是一脸风平浪静。
对众人的疑惑既不辩解,对元月的话也无反驳。
像个没事人一样,安静的坐着一言不发。
见苏枝曦如此,苏景嫣便心急了。
她开口道,“你这奴满口胡言乱语。且不说我父在朝为官,官至从三品大员,就是靖安坊中的店面老板,也做不出这样丢脸的事来。你这样诋毁姐姐,到底是何用意?”
元月道,“三姑娘息怒,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当受五马分尸之刑。”
“二小姐典当的佩饰和收条都在这,收条上白字黑子写的清清楚楚,就是二小姐房中的程恩画的押,所当之物是大夫人去岁赠的一块玉佩。”
元月说着,从怀中找出证物,往苏景嫣眼前的桌上一放,和锦盒放在一起。
众人唏嘘。
连本来心中还对苏枝曦抱有期盼的十四皇子,都忍不住的面露失望之色。
唯有苏枝曦本人,一脸淡漠的置身事外,像是这件事从始至终都与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似的。
苏哲喻面色极其难看,他拿起桌上的收条和佩饰。
确认无误后,将东西一并丢到苏枝曦眼前,怒道,“人证物证都在,你可还有话说?”
苏枝曦懒懒抬眼看了看,目光幽幽的从人群里慢慢扫过。
也不说话,只用睥睨之态轻视着看不起她的众人。
【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鹿死谁手?
再者,做针尖上的人,便是输,也只能输给自己,怎能输了气势,输给他人。】
苏枝曦脑中响起的是前世床榻之上,李承载一边玩弄着她的头发,一边漫不经心说出的这句话。
所以,她告诉自己,要冷静!
一定要冷静。
程恩没有出现,万事皆有变数!
千万不能自乱了阵脚。
苏枝曦的沉默,让等待中的人,渐渐没了耐心。
于是片刻,流言蜚语便应声而起。
有说苏枝曦品行不正的,有说她有辱门楣的,也有说她见识浅不知羞的。
说来骂去,在场无一人站出替她出头,便只将话越说越难听。
苏枝曦强忍着,自诩历经前世种种,当该是个金刚不败之身。
偏眼睛却是红了一圈,心里不由自主的难过。
好像人就是这样,以为做好了准备,以为自己能撑得住,百毒不侵。
可真听了混账话,心里还是会伤心难过。
最后苏枝曦还是被逼急了,拍桌而起,心想横竖就是个破烂的名声,爱谁谁去。
却见沈园入口处,一抹身影朝着人群的方向飞奔而来。
原本还是横眉怒视众人的苏枝曦,转瞬一笑。
慢慢悠悠道,“既然事已至此,我百口莫辩。正巧当事人也来了,大哥只叫人去告知祖母,大娘一声,搜房吧。”
说完,侧身复又坐下。
此时程恩已到眼前。
苏枝曦只拿余光轻扫了程恩一眼。
程恩来时已经听沈园的女俾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知道苏枝曦担忧何事,便极小幅度的给她回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再福身交手对众人道,“奴程恩请众公子姑娘安,请大公子安,请二姑娘,三姑娘安。奴来迟,让姑娘受辱,望姑娘轻罚。”
在得到了程恩的回应后,苏枝曦整个人才松了口气。
她似疲倦的揉着太阳穴,低声道,“其他的事再说不迟,既然你来了,便劳你再去祖母和大娘那走一趟。将三妹妹玉镯之事,元月诬告主子之事告予她们知晓。”
说着苏枝曦眼圈一红潸然泪下。
苏枝曦本生的美,这边哭着脸上却故作坚强的模样,像是万般委屈不欲与人说。
叫在场所有人看了,都我见犹怜。
眼泪都挂在脸上,她也不抬手去擦。
像是浑然不知似得,继续与程恩道,“今日只怕是非要当着众人搜房,方能证我清白。只是到底我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今日以后,免不得声名败坏。”
说完这话,苏枝曦朝齐王,恒王和十四皇子看去。
戚戚艾艾,似千般委屈万般哭不得说。
“苏枝曦愿赌上名声给还自己一个清白。也请众位能念及我苏府的名声,给我一个公道。”
苏枝曦的话极具煽动性。
这事众人才幡然醒悟般发觉,苏枝曦一个官家姑娘,竟然被一个奴才逼到了这般地步。
瞬时沈园中有不少人都已偏向了她这边。
十四皇子年幼,口无遮拦道,“苏家二姐姐莫哭了,我信你,这屋也不用搜了,照我看就是这奴在编造是非,将她鞭打一顿卖了算了。”
十四皇子赤诚之心,在活过两世的苏枝曦看来,甚是感动。
但既然事情已经闹成了这样,就算她想算了,苏景嫣也一定不会就此打住。
于是,她起身交手,对十四皇子微微福身道,“得十四皇子信任,是苏景嫣的福气。不过今天的事闹成了这样,元月作为人证,又拿出了所谓的物证。已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虽清者自清,可今日来的都是崇文馆的门众,都是懂法信法的人。万事离不开个理字。苏枝曦女流之辈也知道事情只有水落石出,方可服众。”
说着摆手,示意程恩下去。
始作俑者见苏枝曦忽而这边底气十足,她心里隐隐感觉到了不安。
苏景嫣假意去拾落在地上的团扇,凑近琪儿。
琪儿知道苏景嫣的意思,压低声回,“姑娘安心,那镯子是我亲手交给元月的,此时应当就在苏枝曦的枕头底下。”
苏景嫣这才拾起团扇,安心的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