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懒阳斜斜的映照着京乐坊,井字的院落在日出下微微的发红。刚入夏的江南,就已经感觉到浮躁的闷热。
颜七寻百无聊赖的倚栏而坐,看着圆子进进出出的盘点刚进的鲜疏,额上大滴的汗珠被反射的发亮。
京乐坊都是临近傍晚才开门迎客,情儿、易欢、沐痴此刻也都起身忙自己的事。
后院又传来叶浮生悠悠的笛音,有些悲怆,使得整个氛围都那么凄凉。
“看来他回来了,瑾姐姐也可以放宽些心了。”
她像是自言自语,可旁边还有个早早过来“问候”她的落尹。
“谁啊?”
她白了他一眼,真是被这大公子的厚脸皮震惊到了,日日白吃白喝,嘴巴还是不得闲。
“二师兄,你知道鬼谷是何地吗?”
落尹又满脸欢喜的蹭到她旁边,抚摸她那马尾垂下的青丝。
“鬼谷在江南往南而下,那里地势险峻,常年阴暗。却是不少武林豪杰想去的地方,那里汇聚无数珍宝、秘籍。”
“去的人很少活着出来的,鬼谷遍地是皑皑白骨、四周如同有幽灵鬼泣………”
“还我命来~~~啊!”
他把那形容成人间地狱极其恐怖,还捏着腔调学了一会那鬼泣声,在她耳边想吓她。
“幼稚!”
颜七寻又是翻了个大白眼,把他往一边推开。
“七七想去啊?没关系哥哥我可以保护你!”
落尹跳起来一幅很有担当的样子,本就稚气的脸上又添了几分,不过看着还是有那么点俊秀,足以迷倒那闺中少女。
她没理会,起身径直往台阶下走,对他真是又爱又恨。
“诶,你去哪?”
“戏月峰”
“又去找大冰块?他有什么好的?”
“…………”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行人多得很。那可真的是甩袖如云,挥汗如雨,脚尖挨着脚跟。
一个简易的茶棚摊下,聚集了几个歇脚的农人,喝茶话着奇闻八卦好不热闹。
“你们听说了吗?前些日子等闲谷被灭了。”
“啊?那真是可惜了,那种仙境般的地方。”
“不对,听闻等闲谷谷主不是南山教的凌教主吗?”
大伙你一句我一句聊得有些起劲,颜七寻也是几分好奇,又听另一人道:
“你的意思是说,江湖传闻是真的?日月门的人当真卧薪尝胆回来报复了?”
又听不远处一算命摊子的老先生,闭着双目,掐着几根干瘪的手指,口中喃喃。
“看来江湖腥风再起啊!”
颜七寻只觉得这都快两个月以前的事了,为何现在才人们才在谈论这个呢?
为了避免南门弟子的注视,颜七寻绕了小路才到戏月峰的。
那的竹林还是那样的优美,细竹叶随风潺潺,细细碎碎的声音有些动听。站着两排竹林的小圆石路上,夏季的括热也随之而散。
苏南寻见她提着几壶小酒过来,放下手头的事迎了上来。
“小师妹,师父和大师兄去戏月谭泛舟了。”
“如此”
她又往戏月谭去,这戏月谭是自然而成的,贯穿整个南门最终汇入江南的主流。
途经戏月峰的这段,安清师尊以戏月峰给它取了名。
微微流动的谭面上,丛山竹林倒影,显得湖水青冽的好看,水中游鱼清晰可见,或是那小而透明的虾串来串去。
湖中心一叶小舟随着浆的划动缓慢向前,舟上一撑浆青年一侧卧饮酒老翁,月牙白袍构成一幅老少散仙泛舟图。
清闲的让人有几分妒意,颜七寻对着两人大喊,向安清师尊晃了晃几壶小酒。
撑着浆的凌未离回眸望向岸边,见青色长衫的人儿笑的格外的灿烂,粼粼波光照在小巧的脸上更是增添几分单纯。
颜七寻更是看他看得有些入迷,他墨发衣袂随风轻扬,远处看他嘴角好似有一抹浅笑,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划着小舟缓缓向自己靠来。
上了小舟三个人也不见得很拥挤,她坐到安清师尊身旁,将酒递给他,老人家很是开颜。
“比你师兄孝顺多了,日日跑戏月峰来陪我,为师喜欢哈哈哈哈。”
凌未离也走了过来,在她旁边席地而坐,径自的拿了一壶。
“师尊,这可是京乐坊新出的泉酿。”
安清师尊又是开怀大笑,饮了一口直夸好酒。
凌未离倒是儒雅的倒入杯中,玉杯喝了一口,便被她那把落月剑给吸引了去。
“你这是落月剑?”他斜眼看她淡淡的问了句。
落月门盛产很多宝剑,落月剑就是其中一把,当年前落月掌门亲赠给自己爹爹的。爹爹一直宝贝的很,后来十岁生辰时才赠给她。
“凌大师兄好眼力。”
一旁的安清师尊也是斜眼看了那落月剑一眼,有的气恼的放下手中那壶酒。
“你怎么会有落月门的东西,老夫很是不喜落月掌门那老匹夫,表里不一。”
颜七寻忙解释道:“师尊,我同落月门没关系,这剑是爹爹赠给我的。爹爹是当年落月门的大弟子。”
安清师尊这才缓和些,随即又兴奋了起来,看着颇为可爱。
“你原来是颜老兄的女儿,颜老兄这些年原是躲到等闲谷去觅清闲啊!”
“师尊认识爹爹?”
“几十年的老友啦!”
安清师尊感叹,而后将与颜天成的往事讲给了她听,她也同他聊了好些。
“你是说,你来江南是寻青梅竹马的?”
一旁听着的凌未离默默发声,饮酒的动作顿了顿,世间还真有这等痴情的事。
“是呀,对了师兄凌谷主的事有眉目了?”
凌未离眸中忽然黯淡,点了点头,额前垂至颈窝的发丝微微浮动。
“有些线索了。”
转而又对安清师尊道:“师尊,徒儿猜测鬼谷的势力应当就是十九年前的日月门。”
“但是他们的目的并不只是报复那么简单。”
安清师尊微睁开双眼,抚了抚胡须,又泯了一口清酒。
“看来各门派之间又要不安宁了,江湖风云再起啊!”
颜七寻看着深沉的两人不解,她只知道如果真是这样,等闲谷一干人何其无辜。
“管他什么不安宁,咱们杀出去替等闲谷讨个公道。”
凌未离眸中一丝暖意,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样子,悠悠道
“就你那点功夫,等于告诉他们我还没死,来杀我……”
颜七寻此刻想杀了他,他怎么就没发现他西门大师兄凌未离的嘴也那么毒呢?表面看着那么清高,内心确实这般的嗯………
此刻一旁看热闹的安清师尊,还不嫌事大,咧嘴大笑。
“要不你们切磋一下?”
颜七寻又狠狠的瞪着自家师父,这不成心让她出丑嘛?
他是西门大弟子,还是你安清师尊的首席大弟子,哪能打得过。
然而又见凌未离也来了兴致,悠然起身俯视着她,嘴角似笑非笑,比了个请的手势。
这赤裸裸的挑衅哪能啊?颜七寻不服气的起身,轻功一跃两人离开了小舟。
凌未离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握着未出鞘的长剑,还是那样笑着。
落月剑剑光一闪脱鞘而出,她飞身越过去,快至他胸前时,他只是握着剑的手一挥将她挥到一边去。
见他只是防守,颜七寻更气了,落月剑自半空一斩一道剑气,向凌未离疾风而去。
他向上一跃只是衣袂纷飞,剑气未及丝毫,劈向湖面溅起一柱水花,瞬间荡起层层涟漪,小舟晃动安清师尊嘴成“O”字形扶稳船沿,笑的更是起劲了。
如此几回合,凌未离还是不损分毫,甚至连水花都未能溅到他身上,颜七寻倒是精疲力尽。
虽然这些天安清师尊都是亲自教自己剑法,但对方是习剑好些年的老手了。
忽的凌未离长剑出鞘向她斩去一道剑气,颜七寻一惊忙躲闪却还是被击中了肩膀。
一个不稳便往下坠,她闭眼就在她以为要成落汤鸡,心中暗骂他欺负人。
然而身子定住了,睁开眼凌未离那张俊脸近在咫尺,身上的淡香如此好闻,自己纤细的腰肢被那人有力的手臂揽着。
将她带回了小舟上,脑袋靠在他胸膛上,她胸口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乱撞,心脏跳动的很快。
一旁的安清师尊又换了个口型,更是得意了,盯着他们淡淡的饮了口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