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汇拢，天空慢慢暗了下来，墨色的云朵层层下压。
段悠起身，腿部传来一阵酸痛，她一下收不住力整个人蹲坐在地板上。
似乎是刚才被砸伤了腿。
段悠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她已经告诉过她们，想死的都凑过来。现在有多痛，很快她们就会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段悠狼狈地扶着墙面升直腰，腥臭味将她包围，蛋黄蛋清全身地流淌。
背后传来了一道脚步声，越来越近，段悠弯下腰捡起一个瓶子握紧。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出现在转角的竟是钟午御。
有时候，你发现，这世界，悲催得小。
段悠的眼睛里倒影的是钟午御惊讶的表情，这是她所见的他最夸张最丰富的表情。
像是对她现在的造型最“由衷”的赞美。
钟午御看了几秒钟，才认出那个狼狈不堪的人是他的同桌。
同桌了几年，直到今日他才发觉段悠于他而言总是不大一样。
她和他一样的沉默，一样地在无数个课堂上淡定地睡觉，一样地厌恶别人的靠近。
而现在，她眼里有一种狼狈的坦然，不顾一切的倔强，明明是她和咸鱼一样恶心，可她看着你却像一条咸鱼。
钟午御一言不发地走到段悠的面前，一言不发地经过，一场雨，在这一时刻泼了下来，溅在他的手臂和脸颊。
在这一刻，他停住脚步又扭回头，冲段悠扬扬手里的伞，故作淡定地说道：“下雨了，我有伞，需要一起吗？”
大抵是不习惯，他明明还是关心地，却仍然冷着脸，唯有找到一个理由，让他关心得不那么碰巧，他才安之若素。
段悠无所谓地道：“外面的雨都比我身上干净。”
“那……”钟午御拿起肩膀上的毛巾，“如果不介意的话，你……”
段悠一把夺过来，擦拭着头发上粘腻的蛋清和蛋黄，谁也无法忍受，被淋得又腥又粘，恨不得现在就狠狠洗个澡，把身上冲洗得清清爽爽。
“借水。”段悠指了指钟午御手里的矿泉水，钟午御马上扭开瓶盖递了过来，段悠洗了把脸腥臭味不再弥漫在鼻子间，让她像得了鱼的水可以畅快地呼吸。
“你怎么会弄成这样？”钟午御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段悠闻言只是轻轻地答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段悠发现裸露在外的皮肤有多处淤青，有几处刮伤，她扶着墙壁，把手递给钟午御，毫无客气地说：“麻烦扶我一把，伤着腿了。”
钟午御迟疑地抓住她的手臂，意外地发现她的手冰冷无比，像是在冰水里泡过一样，还在不断往外散发着寒气。
“你要去哪？”
“送我到学校门口吧，我请个假。”段悠把身体大半的力气压到钟午御身上，又偏开身子，不让被弄脏的衣服沾到钟午御身上。
腹部的疼痛不减，反而有所增加，走着走着她的腰不由自主地弯曲，就想坐到地上了。
“你没事吧？”
“没事。”段悠道。
痛在自己身上，告诉别人也分担不了，忍忍，很快就过去了。
风在水，雨在落。
雨幕里一把伞撑起，地上走的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心情忐忑。
偶尔侧头一看，不知是乱了雨脚还是乱了心神。
钟午御舔了舔嘴角，突然很想吃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