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了下来，把手上的卷子也摆在了面前。
他没有看卷子的内容，而是扫视了一周，打量了一下神色各异的七个新人，清了清喉咙，然后说道，“我是总务部汤正成，负责本届新人的引导工作，我相信做完这份答卷之后，你们多多少少应该都会有疑问，我会尽量帮你们解答。”
还没等温夏反应过来，中介大哥瞬间就举起了手。
汤正成才刚点头，他就急急开了口，飞一般的语速把他的紧张都暴露无遗。
“之前的邀请函中写着我的职位是水务局调查员，我推荐人给我的描述也很符合一个水务调查员的工作，但是今天的试卷让我很困惑，我觉得这些问题，并不是水务局工作该关心的问题。”
听着他说完，汤正成没有回答，而是把他的试卷抽出来大概看了看。
过了一小会儿，他放下试卷说道：“你说的没错，这确实不是水务局员工该回答的问题。”
精彩的来了。
这要是一部电影，接下来就是温夏最爱看的解谜部分。
他双手抱臂往后倚着，打算把桌子上每个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
“水务局只是一个对外的幌子，我们真正的名称，你们在大厅应该已经注意到了，异常事务管理局。我们的工作内容，主要在于协助隔壁警方处理滨江市的所有非寻常事件。”
“我的推荐人没有说过这些。”中介大哥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没错，他应该说的是，这是一份高薪且清闲的工作。”汤正成嘴角翘了翘，“他说的没错，异常事件一个天有个三五件都算高发，所以确实很清闲。”
中介大哥的嘴唇动了动，表情显然有些尴尬。
周围两三个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高薪且清闲”五个字，就已经让大家给他彻底定了性。
温夏瞄了他一眼，并不意外他当下的窘迫处境。
这样一个人，如果像他一样从头到尾都知道真相，恐怕根本都不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也不是说他对中介大哥的这种人生观有意见，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更多的是好奇，这样一个人在未经确认的情况下被贸然拉了进来，异管局该不会真的指望他能保守秘密，不把这一些讲出去当做酒桌上的谈资吧？
汤正成倒是没有理会这么多，任由他们继续笑着，老神在在地讲了下去，“另外，你的答卷应该算是我五年来见过最莫名其妙的一份了，在每分钟增大50%的泡泡糖和会唱歌的兔子里，你居然选择优先销毁兔子？”
中介大哥脸色涨红，无意识间握紧的拳头显然暴露出了他当下的心情。
不要激怒他啊……
看着身边的人都在大笑，温夏反而有点担忧。
他几乎已经能预见到，激怒这种人的后果就是把整个异管局变成街头小报上的异闻，网络上的谈资，甚至对于这个神秘部门的抨击。
作为一个大半只脚已经踏进异管局的人，这恐怕是他当下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杨扬，带这位先生离开。”中年人显然并不在意中介大哥的想法，也同样不在意这些可能的后果，而是直接冲着门口喊了一句。
会议室的门被直接推开，熟悉的身影径直走了进来，没有理会房间里的其他人，而是停在中介大哥的身边，弯下身子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坐在正对面的温夏什么都没听到，就见中介大哥原本有些恼怒的表情逐渐变得木然，然后温顺地站起来跟着杨扬离开了，甚至还顺手关好了会议室的门。
“还有哪位有问题吗？”目送中介大哥离开之后，汤正成的表情看上去放松了很多。
温夏看了一圈，见没有人有提问的想法，索性举起了手。
“我就是有点好奇，异管局的工作会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影响？”在对方的示意下，他小声问出了刚才的困惑。
汤正成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跟刚才一样，翻出他的卷子大概看了看。
见对方没有反应，温夏又简单补充了一下，“我是刚才看到杨扬副主任，觉得她好像……”
“理论上，我们很少直接招收在某一方面有天赋的人，比如灵媒之类，因为这份工作需要很开阔的思维和视野，而单一方向的成长多多少少会框住你们对异常事件的了解方向。”
汤正成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温夏，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开心看到你没有受到这种影响。”
温夏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被看穿。
没在意温夏的反应，也没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讲，汤正成继续解释了下去。
“这份工作确实会多多少少影响你们的生活，也算是一种职业暴露吧，常年与异常相处，很难永远保持正常，不过不用担心，我们有健全的后续处理办法。至于杨扬副主任，倒不是这么回事。她的问题是，她其实是个专门负责迎宾的机器人。”
哈？
人事部的美女副主任是个机器人，显然比大家将要在一个处理奇怪事件的秘密部门工作还要令人震惊，直接导致整个房间里包括温夏在内的六个新人都有些表情管理失败。
等到温夏回过神来，他又回想了一下从第一次见到杨扬起她的所有动作，突然又觉得这个说法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可思议。
“年轻人观察地很仔细嘛。我们有个同事，十年了还没发现这个问题。为了不让他的情绪影响正常生活，大家也都在犹豫要怎么告诉他。”汤正成歪了歪头，表情有点纠结。
话已至此，很多人都脑补出了一场大戏，只是都不好太直接的表露出来。
“不过她的程序确实有点问题，所以才会显得神经神经的。她接受的所有任务，必须有始有终，不然就会卡壳。所以今天你们离开的时候，记得一定去找她一下，不然她可能会停摆。”
汤正成没再多说，任由他们窃窃私语了一会儿，然后又把话题转回到了温夏的身上。
“温夏同学，你的推荐人认为你在历史学上的研究精神可以完全胜任文化研究员的工作，但是你的试卷答案却不是这么回事。你试卷的答案显示，你可能会是一个完美的战术研究员或异常事件处理员。”
“刚巧，这两个职位现在也很缺人。”
温夏其实没太听懂这些复杂的说法。
似乎是看出他表情的困惑，汤正成给他简单解释了一下，“就是说，你的推荐人给你报的职位主要负责历史记录和不同文化的研究工作，但是答卷显示，你其实更适合做个幕后指挥，或者干脆去做探员。这两个职位共同组成现场支援小组，而它们之间的区别只在于需不需要出现场，你可以随意选择。”
温夏大概了解了他的意思，他甚至丝毫没有犹豫，“我要做探员。”
如果不能亲身接触到那些妖怪啊之类的东西，他要怎么做个黑警？
“有趣的历史学研究生。”汤正成略显玩味的表情一闪即逝，随后就恢复了正常，继续提问道，“还有人有问题吗？没有的话，我们就要逐个判卷了。”
没有人再回应他。
他又拿起了一张卷子看了起来，并随之进行了一番简单的点评。
点评之后，除了一个女生由战术研究员转为了特殊救护员之外，其他人的职位都没有什么变化。
而除了温夏之外，还有一个大眼睛锡纸烫，叫做沈奈的男生，也分到了事件处理部。
“好了，现在我们要去做一个检查，然后带着大家熟悉一下每一个部门。”汤正成把卷子整理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示意新人们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