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琴音悠长委婉,舞蹈与曲子已经进入了尾音。
女子将琴斜抱于怀中,眼眸流动着笑意,与苏临渊遥遥相对,台上突然起雾,那女子的身影在烟雾里若隐若现。
苏临渊心下一紧,总觉得那女子像是要随着这袅袅烟雾一起消失。
他直勾勾的望着那舞台,跟在他身边的大总管盛贵自然能够察觉出自家主子的心意。
当即对着一旁候着的常青招了招手,常青几步上前,不紧不慢,神色如常。
“常青,你去将刚刚献舞的人带到后殿里,就说等到宴会结束,有贵人要见她。”
常青点了点头,也不问什么,便退了下去。
果不其然,那雾消失后,女子也不见了。
苏临渊的眉头轻皱,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之前的如常。
只是那眸子里多了几分的不耐烦,连坐姿的端正之态也是被自己的理智强制出来的。
那个女子,竟然再次离开了!
常青很快便回来了,只是一脸为难神色,盛贵一见他的模样,便知道事情发生了意外。
“如何?可将那女子带到后殿了?”
“回盛总管的话,奴才没用,那女子离开的很快,等奴才追去后,只捡到了这只香囊。”
常青的手中捧着那深蓝色香囊,上绣有九尾狐狸,狐足之下有一团祥云,绣工甚是精致,只怕是宫中的御用绣娘,也不过如此。
盛贵的脸色沉了下来,道:“今晚的事情不是你去安排的吗?难不成你也不知那位女子姓甚名谁!”
显然一向好脾气的盛贵,眼下是真的动了气。
“回总管的话,这位女子究竟是谁,奴才也不知……因今夜该献舞的人原本就是另外一位江南舞女,奴才也是刚刚才知晓,那女子顶替了江南舞女……”
“江南舞女被人顶替的这种大事情,你居然事先一点都不知情,常青,依本总管看,你怕是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常青当即跪了下来,求饶道:“奴才自知办事不力,可还是希望大总管能听奴才解释几句。”
盛贵压了压心头的怒火,这才道:“你说,本总管今日就好好听一听你的解释!”
到底也是共事多年的人,盛贵与他并无恩怨,反倒很是欣赏常青,因对方是唯一一个能够将他交待的事情处理的人,所以,他对常青是瞧得上的。
只是,今夜的事情,让他有些失望了。
不过失望归失望,他终究还没有失去理智,便也知道依着常青谨慎的性子,万万不可能出现这样大的失误。
因此,他觉得这其中应当是有原因的。
“盛总管,您前些日子让奴才去找宫中喜穿蓝色衣裙的女子,奴才当时并未找到……”
盛贵的脑海里突然出现刚刚那女子脸戴纱巾,一袭蓝色衣裙的模样了。
“今夜献舞的女子便是那女子?”盛贵虽然语气中带着疑问的口气,可是心中却已经是确定了的。
否则,皇上刚刚不会是那副模样的。
“是。”
“你已经找到她了,为何不上报给本总管,你是想死吗!”
“不,不是的,奴才碰到她时,她正坐在长清苑的游廊上,所穿衣物并非是蓝色,手持着一把团扇,以扇遮面,奴才也瞧不清她的模样。”
盛贵觉得此事有些不寻常,趁着常青喘气停顿时,连忙催促道:“然后呢?”
“那女子问她能不能为皇上准备一支舞,奴才自然要询问她是谁,她答了一句是新来的秀女……”
“这样你就信了?”盛贵满脸的不信任,他可不相信常青会如此没心思的信了一个女子的所言所语。
“奴才自然是不信的,可是那女子给奴才看了秀女才能配有的玉佩,乃是官家所制,不可造假,然那位女子见奴才依旧不可让步,便又提到了蓝衣女子的事情,奴才这才知道原来她就是总管前些日子要找的人。”
盛贵的眉头已经快要揪成麻花了,好半晌后,这才道:“常青,你没有实话实说。”
常青听了这话,一点都不惊讶,神色坦然道:“是的,奴才是有私心的……”
“奴才想着那位姑娘想要勾引皇上,自然是想要成为皇上的女人,想要得到皇上的宠爱的。而奴才在这宫里也想找个可以傍身的主子,奴才必须赌一把的……”
“常青,你错了,在宫里,所有人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圣上。”
“奴才知道,奴才永远忠心于皇上,但奴才依旧需要其他的靠山,就像是贵妃宫中的程禄公公。”
程禄原本是在皇上身边服侍的人,位分虽然比不得盛贵与常青,但由于在庆阳殿当值,那还是有些面子的。
只是,程禄后来被皇上赏给了柔贵妃,一跃而起成了璇玑宫中的管事,又因着柔贵妃得宠,他的风头更是压过了常青,因此,没少在常青面前使绊子。
盛贵知道常青与程禄不对付,但也没有想过两人私下里交恶如此之深。
“常青,你为何要选这样那个女子?”盛贵顿了顿,道:“她的身份,你不知道,你这是在冒多大的险,你可知道?”
若不是念及旧情,他并不会与常青道这些话的。
“回总管的话,原因很简单,后果也不难,无非是出了差错,奴才的命保不住了,您知道的,奴才一向胆大,又喜险中取胜……至于奴才为何选她,是因为奴才第一次看到皇上如此想要一个女子,这就是奴才的胜算!”
盛贵深深的看了常青几眼,不得不承认,他欣赏对方身上的这种魄力,但是对于常青的话他却只能半信半疑。
常青又道:“这香囊是那位姑娘留下的,她曾告诉奴才,只要将她留下的信物传给皇上,皇上并不会怪罪奴才的。”
“呵,本总管还是第一次知道常公公居然如此好骗!”
“并不是好骗,是奴才在赌一把而已,奴才宁愿一死,也不愿意再被程禄这般欺压下去了!”
“可是,你完全有更好的选择!”
“盛总管,您也看出来了,皇上对这位女子的在意程度,所以,这便是最好的选择!”
“常青,你这样行事,在这宫里是活不长的!”
“常青谢过盛总管提醒,若今夜奴才命终于此,那便是奴才的命,奴才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