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之中,现在由被称作最有希望继承留光大祭司之位、继留光之后第二个天才的寻华镇守着神殿,他充当着临时大祭司,做着留光昔日的工作。
例行的早会、拜见国王、安抚百姓,甚至还要侍奉和他一样只是临时顶替的慕曦。
上神比次神可难伺候多了,光是要哄慕曦收敛神力让国家能够降雨就非常困难。
慕曦是个随心所欲惯了的,哪里会受凡人摆布,经过这段时间都没有刑律之神来降罪于他这点来看,他应该能够在如暖回来之前过上好久的安逸日子了。
这对于帝国的凡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末阶凡界的人们承受不了这样的神力笼罩,土地也是,气候几乎已经是接近灾难的程度。
听到寻华这样描述外面之后,慕曦才后知后觉,大力挠了挠头,抱怨着:“凡人真麻烦。好了好了,我这就照你所说的做,这可不是我听你话的意思啊!不过没有倾澄那天赋异禀的降雨力量,你们可能还需要一阵子才能恢复生机。”
“为什么?倾澄是谁?”寻华捕捉到了至关重要的点,追问。
慕曦清了清嗓:“咳,雨神啊,你们没有雨神的信仰么?”
“雨神……我们只信仰火神,若说承认,那倒是有承认雨神。”寻华正色回答慕曦的疑问,惹得后者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次神还真是悲惨,还需要凡人的承认。”
“倾澄因为重创凡界被永久囚禁,您已经忘记了吗?”有人闯入神殿,是个黑发男子,高大挺拔,腰间还有佩剑,那双深蓝的眼眸蕴着悲恸,他绕开寻华直接走到慕曦近前。
慕曦思索许久,也没想起这个男人是谁,于是直接开口询问:“你谁啊?”
男子剑眉蹙起,这才行礼:“风暴之神,中阶神,成祥特来降雨,感知到您在此处,便来拜见。”
话音刚落,外面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寻华发现听见中阶神的时候,慕曦的脸色就变了,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尴尬,一方面是他躲在这里的事情,多一个神知道,就更接近被罚,另一方面,似乎有别的难言之隐。
成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再次向在神座上坐立不安的慕曦行礼,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寻华看着他走出神殿,走入外面的接天雨帘之中,那雨无法沾上他的身子半点,人们因为这场突如其来又期待已久的暴雨,又是匆忙避雨又是想办法蓄水,那忙碌的景象确实充满生机。
“你看这个神怎么样?”慕曦忽然开口了,“中阶神也是这样的,而你所说虔诚信仰着的神,只不过是个次神,力量甚至无法和他们相提并论。而我,是上神,你不如就这样成为我的眷属,如何?”
寻华这次没有立刻拒绝,他开始考虑这件事能带给他的利益,他曾经因为自己那微妙的地位,来到了神殿,自己暗中努力,和留光竞争,他知道留光从未将他当做对手,但他还是固执的可是他真正见到神的时候,却算是明白了为何留光愿意失去这种地位,那个美丽的神明真的有让人放弃一切的理由,可是……他当初想要的只是高于留光的地位证明自己而已,眼前的机会真的很是诱人,他觉得非常高兴,可是又犹豫了。
追名逐利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你可以慢慢想。”慕曦这么说道。
寻华一向行事干脆,唯独这件事,他必须好好考虑,慕曦不屑的轻嗤一声,大步走出神殿,那雨帘瞬间就包裹了这个火神,周身都散发着水蒸气,他反手轻轻拨了一下,神殿沉重的大门就缓缓合上,寻华接连目送两位神明,一直以来的信仰与神魔观都开始崩塌,好多神明啊,他们的神不是他们所想的……最强大的神。
不过也是,凡人虽然说不上那是自欺欺人,但也是他们对守护自己的神最执着的虔诚,他们坚定地相信着神的强大与万能,并且本来也无法和其他神接触那么多就是了。
“神,你们究竟是怎么看待凡人的?你们究竟是想玩弄我们,还是想帮助我们?”寻华踱步走向神座,伸手触上神座扶手,指尖抚摸了两下,那上面还残留着有些烫手的炙热触感,以及一些活跃的火元素,他就着那温度尚且让人有些难以接受的神座,缓缓坐了下去,仰起头靠在了后面,长舒一口气,似乎是彻彻底底的放松了一样,棕色软发被抄向脑后,宝石一般的海蓝色的眼眸缓缓合上。
曾经所坚信着的“神抛弃我们”的想法,被他们的守护神如暖改变,从小听到的神的传说,又被这两个神改变了,自己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坐在神座上,无疑是渎神,可是那又如何?
寻华在这个神座之上,几乎要落下泪来:“神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真是令人在意,我到底是不是深爱着你,又或者我只是……只是执着的追求名利与地位?”
有人推开了神殿大门,寻华并没有匆忙的、像是被当场捉到做坏事一般离开神座,他只是镇定的坐在那里,看着走入的沉钧。
沉钧看着神座上那个年轻后生,眉头蹙得格外紧,他没想到这个后生竟然现在如此大胆了。
寻华伸出手,摊平了手掌,做出邀请姿势:“沉钧,你是否想要和我一同前行?”
“前行?前往哪里?你身为贵族出身的少爷,竟然为所欲为到了这个地步么?”沉钧冷笑,“连神座都敢亵渎,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我么……我想要地位。”寻华撇撇嘴,摆出委屈的神态,“可是啊……我更想要的是我们的神啊……你呢?你想要什么?为此你能付出什么,又能做出什么样的事?”
“我?”沉钧大步上前,提起寻华衣领,咬牙切齿,“我只想将普通百姓们从你们的争权夺利中保护好,也想让你们认清自己身为神的侍奉者,该做什么又不该做什么。”
寻华即便被揪着衣领也气息平稳,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是么?那你可愿意跟随更高地位的神?为了守护百姓。你这个士兵,还真是有意思。”
沉钧松开了手,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低下头,前额搁在了寻华肩上:“寻华,别这样,你从一开始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而已,为什么越来越追名逐利、惹人厌恶?”
寻华是真的难以想象,这个士兵竟然有留意过自己,留意到了自己的变化,真是有意思的人,那么善良,正义感十足,这样的人也只能是平民而已了,如果他是这样的人……也许也不会活的那么累,又或者不会活到现在了。
“我的父亲啊,给了我许多建议,也有很多新的命令。”寻华抬手轻轻抚摸沉钧的发,“你若是不会与我一同,那就尽你的力量好好保护你所珍视的事物吧,也别插手我与大祭司的事情了。”
沉钧沉闷的应了一声,直起身子转身离开神殿,留寻华一个人依旧坐在神座上,一手支着额头长叹。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会走到父亲所想的那一步。
“我也爱着神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