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彭长生在家也没闲着,由于不爱学习,彭长生早早辍学在家,帮着母亲和哥哥干点农活。有段时间,彭长生感觉自己两条腿疼的厉害,走不了,坐不了,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急得哇哇大哭。张秀梅也心急如焚,急忙带着彭长生去县里亲戚家,这个亲戚是个中医,专给人看跌打扭伤。他仔细观察询问了一番说:“这小子没病不用看,是要长大个了,只是长的太猛孩子吃不消,你给他送戏班里吧,多跑跑跳跳就长开了”。
彭长生进了戏班,戏不爱学,却和村前村后的同龄孩子乌泱泱一群称兄道弟起来,戏班经常接到远近有红白喜事的人家的邀请,彭长生这些小一点的孩子虽不会表演,却可以打打下手。因为经常有饭局,在场的人都发烟让酒,一来二去把吸烟学会了,酒量也练出来了。还真别说,营养跟上来了,彭长生的腿也不疼了,半年的光景像雨后的竹子一样蹭蹭往上拔高,长得笔直。腿不疼了,练戏又没兴趣,彭长生收拾了铺盖就往家跑。
家里的日子不比戏班有滋味,但彭长生重义气,在村里呼朋唤友,也是过的风生水起。家里本来养着一条黑狗,聪明的很,和彭长生感情特别好。彭长生这天晚上去哥们家串门,那哥们也是一个闹腾的主,趁着父母不在家把自己家的老母鸡宰了,炖了满满一铁锅,几个人喝了几瓶烧酒,又吞云吐雾,吹牛扯淡,好不快活。半夜回来,醉醺醺地彭长生站在院子里叫:“小黑,过来!”,小黑摇着尾巴蹭着彭长生的裤腿。彭长生调皮,本想吓唬一下它,脚下却不听使唤,一脚踢到了狗肚子上,狗当下就惨叫一声,跑到角落里呜呜咽咽,没过几天就不行了。
母亲张秀梅看到那么一条好狗就这么没了,忍不住长吁短叹。彭长生听了默默不语,知道都是自己犯的错,把狗埋在了后院。彭长生心里憋屈,不痛快,不愿意承认是自己无意害死了黑狗,清醒的时候心里太难受了,于是干脆出门呼朋唤友,每日必须喝到酩酊大醉才回。
这天夜里,附近村里有喜事放电影,周围几个村的年轻人听说后都赶去看。彭长生和几个哥们喝了点小酒,也跑去那里凑热闹。不知因谁起的口角,哥几个撸起袖子干起架来,把人家村支书的儿子打了。彭长生借着醉意,敢作敢当,走时还煞有介事的自报家门。第二天人家带着一帮人堵着彭德文家叫嚣着要彭长生出来。张秀梅又是赔不是又是往来者手里塞钱,因张秀梅娘家就是那村的,来者与张秀梅也认识,于是也帮着劝来者家属作罢。关上门,张秀梅气的直发抖,恨铁不成钢,又舍不得打骂儿子,自己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叹自己命不好,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彭长生虽不曾挨骂,心里却过意不去,想想自己白长了大个,却一事无成,行为荒唐,还伤了最敬重的母亲的心,于是下决心从此再不惹事生非。
隔壁二爷是个鳏夫,有一手扎纸货的手艺。纸货就是谁家办白事,给逝者烧的房、马、轿子、金童玉女等,不管多复杂的东西,都能用高粱秆扎成,再用各种颜色的纸,或画上山水、门廊等物,或挽成花、叶等物。虽是旧时迷信产物,也是一门对手艺要求极高的纯手工活。
彭长生心灵手巧,一是自己也想寻个挣钱的工作,二来也不想二爷的手艺失传,闲着也是闲着,给二爷打打下手也行。
二爷是看着彭长生从小长大的,小时候自己还给他扎小玩具玩儿,一转眼就这么大了。这小子别看一股痞气,竟能静下心学这么复杂的手艺,自己也就愿意教他。只是有一点要求,在彭长生学成之前,是免费给自己打工的。谁家有白事,自己都是亲自动手,彭长生负责打下手,跟着二爷去办事的主家吃席面,没有报酬。
这天,外村一户人家打听到了二爷,放下20元钱,重金求一套纸货,只是需要连夜做出来,明天一早就要来取。
二爷近年来眼睛越发不好使,白天尚能做些活,晚上哪里看的见。看彭长生也学的差不多了,于是问:“你能做不能?能做这钱都是你的,不能做就把这钱退给人家”
彭长生满口答应,摩拳擦掌,当下开始削棍裁纸。点着煤油灯在屋里忙前忙后,不觉间天已蒙蒙亮。二爷醒得早,穿好衣服到堂屋一看,彭长生身边一个金童,一个玉女,一个大马(虽然个头不算大),房子也快做好了,二爷颔首,心想果然没有看错人,对彭长生这小子的拗劲赞叹不已。
纸货如时交给来者后,彭长生回家躺到床上转眼就进入了梦乡。梦里,彭长生拿着20元钱买了太多自己想要的东西:皮鞋、大收音机、烧鸡……醒了后,彭长生决定这20元钱一定要花的有意义,想来想去,觉得给大哥买个结婚礼物,且放不坏的才好。一想到大哥的爱好,立马就有了主意。
事实证明,彭长生这礼物买的太对了。
彭永生接过吉他爱不释手,一回到单位就去买了吉他谱开始学,先练指法,几个手指头磨破了皮、出了血、又结了痂,最后成了厚厚的茧子。彭永生的宿舍里每天都能传来吉他的声音,起初不成调,后来依稀可辨,最后可以根据他人歌声自由的弹奏配乐,自己也由原来的清唱改为边弹边唱,在单位收获了不少粉丝。
天有不测风云,春节刚过不久,正月又下了一场大雪,雪水把路冻得结结实实,彭德文开车送领导下乡,车打滑一下撞在了路边的树上。彭德文腰椎骨折了。
彭德文一直操心两兄弟的工作,住院期间想着如今老大彭永生也算进单位了,老二彭长生年纪不小了,不能在村子里每日瞎混,干脆这次趁机办个工伤退下来算了,把位置让给老二彭长生,让他们兄弟俩在单位好好干吧,自己回农村,也该享享清福了。
彭长生不曾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进城,有一份固定的工作,还是铁饭碗。听父亲如此这般给自己规划,自然是喜不自胜。
彭德文的退休手续一办妥,彭长生就去单位报道了,由于彭德文是司机,于是彭长生也就被分配到了司机部。彭长生之前从没有摸过车,手续一办妥,就带着行李跟着负责采买的师父到太行山下学车去了,与彭永生在单位只打了个照面,竟未能好好说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