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舍和师爷公孙蒙聊完已是睡觉前。期间公孙蒙拉着李舍和铁憨吃了顿便饭，等公孙蒙想起要给李舍他们安排住宿时，已是戌时光景。他给了李舍和铁憨一块令牌，让他们自己去十哲殿的甲字门人房找一处院子住下即可。
甲字门人房是七十二贤下最好的住房，一般是十哲的传人或是在京的贤人传人才有资格住上。等到李舍和铁憨找到房间，刚进了门，就看到院子围墙上扒着一个虎头虎脑的脑袋。
“你是李舍吧？”头稍显大的同龄小伙扒着墙，友好地问道。
“对，我就是，这位是我的朋友铁憨，不知你是？”
那颗脑袋往上冒了冒，一道轻松灵动的身影就从围墙的那边落到了院子里面。
“你好，我叫石凡，我师父是十哲姜林，我听师父说起过你，就想来见见你。”
原来是姜叔叔的徒弟。
李舍热情地抱了抱拳，道：“刚搬这来，还没什么可以招待你的。”
石凡摇着头，摆手道：“别别别，我不是来做客的，师父可是让我来看看你这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石凡长得有点呆头呆脑，有点像是地主家的读书娃。李舍下意识地就有些亲近姜林的徒弟，毕竟姜叔叔如此品德，想来徒弟也差不到哪去。
石凡带着李舍和铁憨往住宅中走去，边走还边和二人讲些十哲殿中的规矩。
“李师兄。”通过聊天，石凡发现自己还没有李舍年龄大，因此称呼起来就喊李舍为师兄，“你看这间房子，一般就是儒门弟子的书屋，充实浩然气、阅读经典基本都在这，这里头的书有些少，你要是缺什么，就去藏书馆取领取一些。”
“还有这块令牌，本身有一些芥子纳须弥的功能，可以简单地储存一些用品。”
“出门往直走，不到大殿的位置有一座神通阁，那是十哲殿弟子靠功勋换取神通的地方……”
石凡详细的讲解让李舍和铁憨对他好感颇佳。李舍好奇地问道：“石师弟，十哲的其他弟子们是否也像你这般好相处？”
石凡摆着个大脑袋，想了想，说道：“每一位十哲都是只有一位传人，其他八位师兄弟人品口碑都不错，但是我们做学问的，可能都有点文人相轻的毛病，所以你懂的啰。”
李舍大概是听明白石凡的意思了，十哲殿里，弟子之间虽没有恶意鄙视踩踏，但小小的不服还是有的。
铁憨坦诚道：“我还以为我们刚进十哲殿，就像小说里的一样，会有各种幺蛾子上来找茬，其实石凡弟你刚出现的时候，我就想好了骂人不输阵的腹稿……”
石凡倒是没生气，他有些新奇，问道：“铁师兄你看小说？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
铁憨嘿嘿一笑，神秘地从背上的包裹中拿出了几本一看就是正版的小说。
“石凡弟，你看，这些都是我铁憨的珍藏正版，可是打了好多铁才凑够钱买的。这本是《升破穹顶》，经典的小白文。这本是《大神饶命》，新出的幽默修行文。这本是……”
从小就在十哲殿修行的石凡哪里见过这类书，他接过铁憨的珍藏，翻看了前三章，发现书里的内容写得相当精彩。他想继续翻看后面的内容，但一想到还站在人家院子里头，就不好意思地还了回去。
铁憨看出了石凡的为难，他把其中一本书塞到石凡手里，道：“石凡弟没想到也是同道中人。这样吧，这本《斗气化马》你先拿去，什么时候看完了，你再找我来换。你可要小心点，别让你师父发现了。”
石凡不大好意思，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借走了人家的书。他感激地收下了书，小心翼翼地往袖子里揣好，然后对李舍、铁憨道：“两位师兄就放心在十哲殿修行吧，我们十哲殿最讲究团结与公平，只要你表现够好，你就能快速地提升实力。两位可能也知道，现在我们当务之急就是通过十哲或是入门的考核。这段时间两位不要松懈，努力努力争取个好名次。”
李舍知道石凡看书心切，就道：“多谢石凡师弟提醒了，我们赶了一天的路，也有些累了，就不叨扰石师弟继续给我们介绍了。”
石凡点点头，藏不住急切，又嘱咐道：“好，那明天我来喊你们一起去学宫，咱们明天见！”
说完，石凡就小步趋走过门，不一会儿，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一声摔倒在地的声音，应该是石凡看着书，绊倒了自己。
“憨哥，没想到石凡师弟如此心急。”
“这有啥，当初我一边看书一边打铁，都打到了自己的手。”
“……”
翌日一早，李舍刚练完刀，就听见门外石凡在喊：“李师兄，石师兄，你们好了吗，差不多该去学宫了。”
李舍和铁憨走到了门外，看见石凡顶着熊猫眼，拄着一根短棍，有些虚弱地站在门口。
李舍没想到石凡看书这么疯狂，他关心地劝道：“石师弟，你这是通宵看书了？我们作为修行人，这看小说可不应该影响道我们日常的休息啊，这休息一耽误，哪还有精力修炼？”
石凡苦笑道：“李师兄，我也不想的啊，我本来只想看完前一百回就睡的，哪里想到一口气看到了五百回，接着天就亮了。”
李舍也没多说什么，他当初也是如此痴迷小说，但只要过上一段时间，等石凡成了老书虫，就不会再为看书而如此不顾休息了。
“算了，石师弟，你以后要多注意，小说毕竟是假的，别沉迷了进去。”
石凡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拄着棍子，陪着李舍和铁憨去往了学宫。
李舍一眼就看出来，石凡手上的这根棍子就是他的儒刀——儒刀之九，约礼。李舍听父亲讲，约礼在姜林手上的时候，是一把扇子，没想到石凡却更热衷于练棍。
李舍问道：“石师弟，你这儒刀的兵器样式叫什么，我从未见过这样长短的棍子。”
石凡自豪地说：“这种兵器叫打狗棍，是我从京城乞丐那借鉴来的。”
石凡手上的棍子不停地抖动，似乎是在抗拒自己这代主人的兵器选择。
李舍背上的乘桴也抖动了起来，好像是在嘲笑老朋友从文雅的扇子变成了乞丐棍。
等到石凡带着李舍、铁憨进了学宫，早早就坐在那的几位年轻人纷纷起了身，他们客气地对李舍、铁憨一拜，道：“李舍师兄（弟）好，铁憨师兄（弟）好。”
消息灵通的几人早已知道了今日会有路子一脉的传人过来，他们连名字都给打听清楚了。
石凡给李舍和铁憨介绍了在场的十哲传人和贤人传人。李舍和铁憨一一地回了礼，大家还是非常客气，和李舍、铁憨随意地聊了起来。
读书修行到了他们这份上，早已不会随随便便地去嫉妒、厌恶某人，更何况对方还是正儿八经的李庆春的儿子。
“三生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家都默契地停了嘴，齐齐向门外望去。
李舍也好奇地看向门外。
只见一只粉红色的小猪姿势优雅地走了进来。小猪两只后脚着地，另外两只脚，额，或者称之为手，则拿着笔和纸。
李舍从来没有见过这这么一只特立独行的猪，之前在拍卖会看到的妖兽，也没有见过这么人性化的。而且，这还是一只儒雅随和的猪。
小猪穿着特制的书生服，头戴一顶文士帽，慢慢地向李舍走来。
李舍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能上去就和人家，不对，和猪家说，你这样走路，会影响前腿上的肉感的。
你就是李舍？
名叫三生的小猪显然不会人语，但他却会写字。
李舍点点头，不大自然地给三生施了一礼。
小猪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刚认识不久的端木吉凑过来对李舍小声地说道：“这是三生，原本是祭祀祖师们的圈养猪之一，被拖上案板的前一天，他突然站了起来，用两脚走路，并能用前蹄在地上写字，殿主都被惊动了，亲自过去查看。三生当着殿主的面默写了几句《论语》，当场就被殿主收为了亲传弟子。殿主还放言称，三生的出现就是为了能够证明祖师的有教无类。”
李舍愕然，怕被三生听到，小声地问：“猪也能进十哲殿？这不会是书生投胎投错了吧？”
另外一名十哲传人颜色道：“哪来的什么转世，殿主说了，就是三生觉醒了体内的血脉，好像叫什么天猪变来着。再加上三生在猪圈里听多了儒家经典，就自然而然算是儒生了。”
李舍这才有些明白，自己还是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过于少了，在这个世界，猪能读书，算的了什么稀罕事。
不过，自己以后要是连三生的学问都比不过，岂不是比自己爹当第十名还丢人……
这时候，负责讲授学问的夫子来了。大家都立马赶回了座位上。李舍和铁憨也挑了一个空位，李舍的位置刚好在三生后面，从他的角度望去，刚好能看到三生的长几上刻着的字：
“朝为田舍豚，暮登殿主堂，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李舍没想到一头猪还有这么大的志气，他往下看，看到了这句座右铭下还刻了一行。
“勤能补猪。”
李舍汗颜，这真是一只特立独行的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