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门口，一个青年无声地矗立着，他外貌并不显眼，简单的一袭黑色衬衫与长裤，刀削斧刻的五官显出冷峻之感，看着在场十二位超凡者，他轻轻点了点头，步伐中似乎带有奇异的韵律，缓缓走了进来。
砰！
大门自行合拢，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其关闭。
圆桌前靠近门的位置，有一只无人落座的椅子。椅子上有一点灰尘，青年走过去，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他等到他坐下后，十二位超凡者这才纷纷坐下。
“各位应该都能猜到，我把你们叫过来是为了什么吧？”
“就在一个多月前，科纳洛航线发生了一起事故。我们船只改变航道，也是因为那件事的发生。”他话语冷静不带一丝情绪，仿佛一台人形的机器。
众人神色各异，罗德怀抱双臂，背影隐藏在黑暗中。
“我怀疑是污染物。”
这句话一出，罗德脸上露出哀叹之色，莱安娜默然不语，更有甚者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恐。
这是他们的梦魇，也是他们大多不愿提及的存在。
“我有异议！”不等名叫赛特的青年继续说下去，圆桌上一人举起了手，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在他身上。
昏黄的烛光下，一只粗糙的机械手臂高高扬起，几枚硕大铆钉镶嵌在金属肱骨周围的臂铠上，原本亮银色的金属已经发黑锈蚀。那人看上去有四十多岁，额头和嘴角几道深刻的皱纹，头发似乎从来没洗过，满脸胡茬看上去非常颓废。
“我们已经退了下来，这次的任务也只是负责将新血们安全送回学园。从协议结束的那一刻起，我们已经不再和清理小队有任何瓜葛。”男人声音沙哑，方才他表现的有多尊敬，现在的话语就有多冷漠。
“这次的任务，你只是作为引导者之一，而非昔日的清理小队队长。”
大厅中一片沉默，青年直视着他的双眼，默然不语。那人却没有任何退缩，只是冷硬地与他对视。周围的几人脸上露出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出言相劝。这位虽然不是他们曾经的直属上司，也是快要晋升二阶的强大魔法师，不是他们这些学徒能够冲撞的。
这次任务名义上所有人都是平级的，实际赛特作为最后的手段，一旦遇到这些学徒们无法抵抗的危险，就轮到他出手。
等到返回新月学园，他们只能继续在学园外围的偏僻之地生活。而赛特，虽然从一阶晋升至二阶犹如天堑。可一旦成功，那就是学园的中流砥柱，足以掌管一座城市。
哪怕如今学园的法律禁止强者无端杀戮，他们对自己晋升一阶魔法师也有信心，可得罪一个未来的城主，几人还是不愿意的。
一道苍老而无奈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沉寂：“赛特大人，我的寿命已经快到极限了，这次回去我就要尝试闭关。如果突破不了一阶魔法师，恐怕就要和在座各位道别了。”
罗德嘴角叼着一只烟斗，里面的烟草却早已变成了灰烬，双手一摊：“你也不忍心为难我这么一位老人家吧？”
已是深夜，银月的光辉洒进屋里，在罗德的侧脸蒙上一层浅蓝，他神色平静，看上去像是在与一位老友对话。
这个世界无比广阔，存在的超凡物种之多，大部分人穷其一生都难以看清它的一角。像罗德这样的超凡者们，最初都是怀着一颗探索未知世界的决心，踏上这条无尽道路。
但是......
青年缓缓站起身，月光勾勒出他黑色衬衫下鲜明的肌肉线条，他的面部曲线看上去柔和了一些：“我知道了。”
他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忽然停住了脚步：“不管怎样，祝你好运。”
罗德手里捏着一小撮烟丝，他望着赛特远去的背影，摇摇头笑了一下，再度点燃了烟。
在他的印象中，那位年仅十六岁就成为一阶魔法师，被认为最有可能冲击传奇领域的天才，曾经可没有现在这么温和。
“那件事对他的打击，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小。”莱安娜神色复杂。
不知为什么，听到莱安娜这句话，罗德想起了自己从温岚带来的那两个小孩。
......
一个半月后。
房间里一片漆黑，呼吸声均匀轻缓。
艾伦侧卧着，他的右手枕在脸颊处，看上去睡得香甜。机械航海钟时针指向凌晨四点，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房间里也逐渐亮了起来。
突然，一股晦涩的波动在艾伦身旁的空气中涌现。而后转瞬即逝，一切复归平静。
如果有人在此时轻轻掀开艾伦的眼皮，必然会发现他的眼球以一种疯狂速度不停转动。
片刻后，这股诡异波动再次涌现在艾伦周身。不一会又缓缓退去。艾伦面色苍白，大量冷汗从额头沁出。他无意识地死死抓住洁白的床单，狰狞的青筋在手背一根根爆起。
随着艾伦脸上难耐的表情，那股波动像不停涨落的海水，有节奏地在他身边浮现。
“嗯......”一声痛苦的低吟，艾伦眼皮睁开了一道狭隙。他双眼失焦，瞳孔中浮现出一根根纤细的淡金色线条。
那些淡金色线条不断流转交汇破碎重组，最后编织成一枚神秘莫测的眼状符文，空气中那股波动缓缓退去。
耳畔是海鸥清脆的鸣叫，凉爽的微风带来咸涩海腥味。
艾伦爬起身，天色已蒙蒙亮。
眼前的世界一切如常，但又似乎有些不一样。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冥冥之中长出了第三枚眼睛。
虽然肉眼无法看到实质形象，但艾伦清楚的感受到，虚空中确实存在着某种奇异物质，这些物质就像空气中飘浮的尘埃，无时无刻不环绕在他的周身。
艾伦心中明悟，只要在意识之海中凝聚出第一枚符文，就可以初步形成精神力，成为一阶魔法学徒，感知到虚空中蕴含的魔能。
盥洗室里传出轻微的脚步声。
梅耶刚刚洗漱完毕，拿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随手挂在墙壁凸起的钩子上。蹑手蹑脚走进来，生怕惊醒熟睡的艾伦，却见他早已醒了。
少年端坐在床头，他的身姿挺拔，白色衬衫在一晚的熟睡后有些褶皱，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晨曦在他半边脸颊投下阴翳，湛蓝眼眸憧憬地望向窗外。
“我们已经到了。”
昨日傍晚，罗德就已经联系过两人，船只将在今天中午靠岸。虽然当初梅耶听说秋月号要在海上航行四个月，但似乎船只再次更改了航线，只用了两个多月就抵达了新大陆。
“是啊。”梅耶走到窗边，声音中带有一点惆怅，他早已习惯了船上的生活。每天只是看书与冥想，虽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但他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充实。
海平线上，一块无比浩瀚广阔的苍茫大陆，在两人面前如画卷般徐徐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