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柳山先打破了局面:“同桌你不是回老家了吗?”
乐一看见南芯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她轻轻拉住南芯的衣角说:“假期的票不好买吧!”
南芯抬头,对乐一挤出了一个不怎么像笑的微笑,又看向柳山说:“没回去。”
柳山说:“没回去你不早说,一起出来玩啊。”
“我…”眼神扫过坐在里面的舒超,平时怼天怼地尤其能怼舒超的南芯,此刻居然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吃点什么,点吧,今天我请客。”
“对了同桌,你这身衣服?打工啊?你成年了吗?”柳山怀疑地看着南芯。
南芯紧张地四处看了一圈说:“小点声,别让经理听见了。”
“哦,我小点声,你确实未成年,用好吃的堵住我的嘴巴,要不我就告诉你们经理去。”柳山拿过菜单:“我同桌请客,我得点个大蛋糕,恩,这个看着也很好吃的样子啊!我能也点一个吗?同桌。”柳山朝南芯使劲眨巴眼睛。
南芯故意装着心疼的样子笑着说:“点吧!”
“那可不行,不说好的我请客么!小金库我都带了。”杨吉炎掏出钱包丢在桌子上,特意摔出个响。
柳山眼睛一亮,瞬间拿起来打开看,然后夸张地道:“哇!亲爱的,你这么有钱么?”接着随手一丢把钱包扔回桌子上:“亲爱的,你这小金库也太小了了吧,也好意思带金库俩字。”
杨吉炎道:“这怨谁?上次请你们吃烤肉都空了,这还是我节衣缩食省的呢。”
“嗯,你最棒,收起来,留着给我买糖。”柳山笑嘻嘻地拿起钱包塞进杨吉炎怀里,对南芯说:“谁叫你背着我们出来赚钱,也不说一声,哼,我要吃你半个月工资。”
南芯哭笑不得地说:“好好好,整个暑假的工资都给你吃。”
柳山极认真地看着菜单,最后点了两个小份甜点,还有一个大的蛋糕,外加一杯叫做夏威夷风情的果汁,南芯一个不落地写在小本子上,柳山才恋恋不舍地放下菜单说:“看着都好好吃的样子,真想都来一份~你们吃点啥,给。”
乐一随便点了菜单最前面最便宜的咖啡,杨吉炎说他也要这个。看着旁边低着头不出声的舒超,乐一问:“超子,你也这个可以吗?”
舒超没说话,乐一跟南芯说:“我们仨都喝这个。”
南芯在本子上写下蓝山X3后面在写上价格,目光明明没有从本子上移开,余光里却都是舒超失落的样子,强挤着笑容说:“你们不吃点别的了?”
杨吉炎:“大山点的都吃不了。”
“行,那菜单放着,你们要吃什么再叫我。”南芯说着就要转身,被杨吉炎叫住了。
他说:“南芯,多少钱,之前说好的今天我请客的。”
南芯:“不用,这不是碰见我了嘛。”
杨吉炎打开手里的钱包,掏出三百块钱递给南芯:“钱都带了,不花了我难受。”
南芯推回去说:“你还是留着喂大山吧。”
“你拿着。”
“不用。”
“拿着。”
“不用。”
俩人推开推去,消耗着南芯强忍的情绪。
柳山自言自语道:“买单都这么积极的?”
舒超突然站了起来,拿出钱包,掏出里面所有的钱塞到南芯手里,“我是你男朋友,我替你付。”被带出来的硬币,掉在桌子上又骨碌碌从桌边掉下去到地上滚进沙发椅下面。
俩人终于对视上了,乐一发现南芯拿着钱的手在抖,她正想去握住她,手还没碰到,南芯伸手要把钱塞回给舒超,说:“不需要。”舒超突然间就上来一股火,手一彻说:“我是不是你男朋友?你在哪儿我不知道,付个钱也不行?”
南芯手一松掉了一桌子的钱。气氛突然变得很凝重,连柳山都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停在半空中颤抖的手握成拳头后缓缓放下,南芯低着头:“你说你们到底是…”
舒超突然有些心慌,瞬间后悔刚才发火,轻声叫到:“南芯!”语气都在示弱。
“啪嗒!”本子掉在桌子上,南芯转身跑了出去。其他人还发愣的时候,乐一第一个追了上去。
那么大的咖啡厅,没几个人注意到这边几个高中生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看见一个服务员莫名其妙地跑了出去。
咖啡厅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积满了厚厚的雪,一看就很少有人经过。
乐一跟着南芯一路小跑拐进来,终于停了下来。南芯穿着一件白衬衫,外面一个黑色的西装马甲,这是咖啡厅服务员的统一制度,一年四季都是这一套,薄的惊人。她就这样靠在冰冷的墙上喘着气,眼睛看着对面距离不到一米的另一堵墙。
乐一拽着南芯的手腕,生怕她又开始跑,毕竟自己这小短腿要追上她实在太不容易。乐一使了很大的劲儿把南芯拉起来:“南芯,别靠着,墙太凉。”
刚拉起来,南芯又像没听见一样的又靠回去。
“你穿太少,这墙太凉。”乐一没办法,自己挤到南芯和墙中间,背靠着南芯:“我穿的多,靠我吧,我暖和。”
乐一头顶才到南芯下巴多一点,站在南芯身后,怎么看也是不能靠的住的样子。
南芯像泄了气一样蹲在地上,乐一脱下自己的羽绒服披在南芯身上。什么都没说,就站在边上,看着她等着她。平时那个男孩子一样,话里从来不饶人的南芯,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一个颤抖着的小孩儿了。
好一会儿,南芯终于抬起头看向冻的打哆嗦的乐一。
看着南芯通红的眼眶,乐一也冻的快流眼泪了,说:“我要冻死了,,咱俩找个暖和地方呆会儿行不?”还好她穿着毛衣,只要不吹风比南芯的制服强多了。俩人找了最近的一家牛肉面馆跑了进去,点了两碗热乎乎的面条,几乎没说话,一顿狼吞虎咽没几分钟就吃完了。
面条汤还冒着热气,熏湿了南芯的眼睛。她说:“其实,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们,开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南芯用筷子搅着碗里的面条汤,热气更浓了些。
“我爸妈离婚了,没人要我,就把我扔到我姥姥家,我就在这儿上学。我姥姥和我舅他们一家住一起,可能我长的就不招人待见,反正他们也不怎么待见我,无所谓,我也不待见他们。何况我一个外人,让我住就不错了。”
乐一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心疼的鼻子发酸。
“我就跟孤儿差不多,一开始他们偶尔还打点钱意思意思,后来越来越少,这都一年多了,他们谁也没联系过我,估计早把我忘了,也难怪舅舅不乐意,多我这么个白吃饭的。”南芯苦笑:“所以我就来咖啡厅打工,我自己也能养活我自己,没谁我都能活。”
南芯抬眼间,乐一已经哭的像个泪人似的了。
南芯先是一愣,又苦涩地说:“你也觉得我可怜吗?真不用,妖儿,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告诉你们,我不需要任何人怜悯和施舍,我靠我自己活着,我不觉得可怜。”
乐一胡乱地抹了两把眼泪,忙解释说:“不是,我是心疼。他们也是心疼,我们是朋友,你怎么会觉得是怜悯和施舍呢?”
南芯通红的眼眶终于掉下了一滴眼泪:“其实我懂,可我…”南芯没有说下去,乐一站起来说:“回去吧,估计他们找疯了,还有超子,他刚才不是故意发火的,你出来的时候没看见他表情,肯定后悔死了。”
想起舒超,南芯泛起一阵愧疚,或许她起初就做错了,于是暗暗地做了决定。
乐一和南芯回到咖啡厅的时候,只有柳山还在刚才的位子上坐立不安,看到她们进来,一下子窜了起来。
“你俩怎么了这是?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们跟我说,我脑子不好使,我坐这儿这么半天也没想明白。”柳山一手拉着南芯一手拉着乐一,看着她们都明显泛红的眼眶,也跟着要哭出来了,委屈地说到:“怎么了到底?你们也不说为什么就跑,我以后不吃甜点了还不行吗?”
南芯:“我没事儿,甜点有什么错,你该吃吃,他们俩呢?”
柳山抹把眼泪说:“出去找你们了,他俩说分头找,找不到一会儿就回来。”
“妖儿,你和大山在这儿等炎子,我去给超子打电话。”南芯看着乐一说:“你们不用等我俩,我俩有点别的事儿。”
乐一拉着南芯嘱咐道:“好,你俩好好聊,别吵架。”
南芯点点头:“放心吧。”
她飞快地去员工房间拿了羽绒服,跟另一个穿制服的说了句什么,就跑了出去。
看着南芯跑出去的背影,乐一还想,这回应该没事儿了,想着还有点欣慰。却怎么也没想到,南芯这一个转身就是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