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朝阳初上的时候,他们一行的马车终于到达了容城县。
不愧是边关榷场之地,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各种穿着的行商走贩摩肩接踵。
城中最宽的一条青砖大马路直通容城县衙。
到了县衙门口对面停下,县衙门口有几个衙役懒洋洋的打着哈欠。顾宣使了一个眼色,老五立刻会意,到最近处一个商铺买了一面大铜锣,边走边敲。
“快来看,快来看,新任县老爷就任大典马上开始,大家快来看啦!”
老五卖力的一边走一边吆喝,朝着顾宣这边走了过来。
片刻工夫,已经聚集了几百人,纷纷看着议论着。
其实顾宣故意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让容城县的百姓都知道他的存在。这样一来,碍于人多,对方投鼠忌器,就不敢轻易对它们下手。
果然,一个嘴里叼着牙签的衙役头头,领着七八个懒洋洋的衙役喝开人群,向这边走了过来。一看到这情况,又涌来不少人。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大胆,你们几个是干什么的,竟敢当街聚众滋事,给我锁起来!”
带头的衙役向着顾宣叫嚣着。
手下几个衙役拿着枷具就要朝顾宣和老五身上套。
“慢着,去叫你们的县丞周宽过来见我。”顾宣伸手制止住那几个要动手的衙役,对着领头的淡淡的说道。
“大胆,好你个泼皮破落户,县丞老爷的名讳岂是尔等能随意叫的?你他娘的以为自己是谁?来啊,先赏这贼撮鸟五十个嘴巴子,再行收监。”
带头的衙役一口喷出口中牙签,就要动手。却被身边一个面目斯文,似是见过世面的白面衙役拉到一旁,窃窃私语了一番。
“曹都头切不可动手,我看那少年气度不凡,张口就能叫出县丞大人的名讳,怕是有来头。万一要是个什么大人物,你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还是要慎重啊,”那衙役小心翼翼的劝道。
那曹都头用手捻了捻稀拉拉的胡子,匝匝嘴,又回头打量了顾宣一阵,又低头沉思了片刻,才对那白面衙役道:“你去把县丞老爷请过来吧。”
白面衙役一路小跑着去了。
曹都头又走过来,重新从头到脚上上下下打量了顾宣一番,白眼一翻道:“小子,你要是敢唬大爷我,一会你可仔细你的皮。”
顾宣看着眼前这狗仗人势的奴才,不由一阵冷笑。
县衙内部大堂里。
“什么,新任知县就在门口,还点名叫我出去见他?”周姓县丞听了白面衙役的汇报大吃一惊。
完了完了,周姓县丞背着手在堂内反复走来走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一旁的主薄头上也沁满了汗珠。
只有坐在一边的县尉贾屠一脸冷漠蛮横,毫不在意的样子。
“怕个甚,这容城县里里外外都是咱们的人,他来一个新知县就能翻了天了,他要是识相,乖乖跟我们合作还自罢了,否则要是惹恼了咱家,之前那几个死鬼就是他的下场。”
县尉一拍桌子,冷冷说道。
“你说得轻松,他现在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你怎么动手,难不成你敢当众杀害新任知县?”
看着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周县丞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长点脑子好不好,这种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路上解决,这样上面就算怀疑也拿不出证据。也拿我们没办法。一旦人到了我们这里,事情就会变得很棘手。”
周县丞的眉头挤成了一个川字,闭上眼沉思了许久。
“既然已经这样了,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愣着干啥,出去迎接吧。”周县丞冷冷地说道。
于是,周县丞和县尉以及主薄三人带领所有衙属以及合衙差役浩浩荡荡出门迎接新知县来了。
这时,县衙门口的广场上已经足足围了上千人之多。
这种情况,前所未有。
衙役们将看热门的人轰到两旁。
县丞县尉主薄三人验看完顾宣的官凭和任命文书后,齐齐跪下。
“卑职容城县丞周宽,县尉贾屠,主薄张文远率领容城县合衙僚属恭迎新知县到任。”三人齐齐伏地磕头。
随即众人也跟着跪下磕头,见此情境。
方才还一脸神气的曹都头此时已经有点开始发抖,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的落下。
众人行礼过后,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这位县老爷好年轻啊,好像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
“是啊是啊,模样也生得俊。”
“爹,好威风啊,我将来也要当县令。”
“乖,那就好好读书。”
那县丞周宽,县尉贾屠,主薄张文远三人行完礼后便站立一旁,等候吩咐。
顾宣的目光看向众人,从人皆敛声静气,扫过县尉贾屠的时候,他发现那贾屠目光不时瞟向那一脸汗珠,脸色苍白的曹都头,两人似乎是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随着那贾屠的暗示,那曹都头慌张的眼神渐渐转变,变得凶狠起来。
“贾县尉,你上前来,本县有话问你。”
顾宣声音平淡的说道。
贾屠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现在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他向着身边的曹都头使了一个眼色。
走上前去。
“不知大人您有何吩咐?”贾屠抬头望向顾宣,看着眼前这尚有几分稚气的面孔,贾屠一阵冷笑。心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奈我何,今日且让你得意一回,日后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贾县尉,你勾结匪徒行刺朝廷命官,你可知罪否?”顾宣厉声质问。
“大人何出此言,您说的话卑职听不明白。”贾屠故作惊讶,佯装不知。
“哼,还敢巧言令色,你派去的刺客现已被本县擒获,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抵赖!”
顾宣喝道,同时亮出那张黑衣人签供画押的状纸。
老五也已经从马车上拖出五花大绑的黑衣刺客。
场面一时僵住了,那贾县尉一时语塞,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倨傲起来,仰头冷笑直视顾宣。
“你有人证物证又如何,本官说没有就是没有。难道就不可能是你们假造的证据,来诬陷本官。”
证据确凿,见无可抵赖。贾屠突然一改之前的谦恭口气,
眼神中充满挑衅,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样子。
既然已经撕破脸,索性我就不跟你玩虚的了。
“贾屠,你真以为大宋的律法是摆设吗?来人,给我拿下!”
顾宣厉喝一声。
全场鸦雀无声,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动。
老五就要上前出手,却被顾宣拦住。
全场一时间鸦雀无声,
那贾屠更加得意。
“看到了吧?你以为大家对你客套一番恭维一阵,你就真以为自己能做主了?给点阳光就灿烂,说的好,你是这容城的新知县,说的不好,你只是一个橡皮图章而已。醒醒吧,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不然可就没意思了。”
贾屠得意的扬着头看着顾宣,轻蔑的眼神充满挑衅,还带有浓浓威胁之意。
顾宣一声冷笑,大踏步走到众人面前。老五也提起朴刀跟在顾宣身后。
下面是全体衙属和容城的上千名百姓。
场内一片寂静,大家的心都堵到了嗓子眼里,形格势禁,纷纷猜测这位年纪轻轻的新知县接下来如何应对。
顾宣举起手中的印玺。
“现在,本县命令容城衙役立刻上前拘捕罪犯贾屠,若敢违令,以叛上作乱论处。”
众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就在此时,那贾屠转身对着曹都头大喝一声:“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随即,那方才和贾屠暗通眼神的曹都头就跳了出来。
他本是县尉贾屠的亲信,今日又见得罪了新来的知县,料想今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加之自己屁股也不干净,一堆烂事。
将来肯定难逃秋后算账,而今听到自己顶头上司贾屠的怂甬,于是干脆铤而走险,恶向胆边生,生出了当场袭杀县令的念头。
“兄弟们,别听那厮的蛊惑,杀了他,容城还是咱们的天下!”曹列拔出腰刀,声嘶力竭的对着众衙役喊道。
就在此时,一道雪亮的刀锋闪过。
一颗人头飞出一丈多远,噗通滚到地上。
脖子断口处鲜血狂喷。一具身体像木桩一样向前扑倒在台阶下,
那具身体正是那犯上作乱的曹都头。
众人齐齐后退,顿时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了,衙役们也直愣愣的看着那倒毙的尸体。一阵惊骇。
“谋反作乱,罪同此贼,格杀勿论!”
老五上前举起那带血的头颅,对着众衙役厉声喝道,右手执刀,声震全场,凛凛直若天神。
众衙役顿时屏声敛气,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顾宣走上前,再次举起手中印玺。
“此印乃朝廷所制,象征天子威仪远播四方。我今身为朝廷命官,代天子以牧万民。自当保境安民,安养黎庶,使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汝等身为大宋治下百姓,也当遵纪守法,拥护朝廷,若有人胆敢与反贼为伍,助纣为虐,羌害良善,天威所至,定教尔灰飞烟灭。”
说完,顾宣故意看了看下面拱手侍立的周县丞和张主薄一行人,眼神所至,众人皆有些颤抖。。
齐齐跪下称是。
顾宣又转向众衙役。
“虽然你们现在一个个还身穿公人制服,然而你们到底是官差还是匪徒只在尔等一念之间。如今本县忝掌容城官印。汝等若弃恶从善,现在还为时不晚,之前的事情本县可以既往不咎。如果还冥顽不化,那就是犯上作乱的匪徒,就是与朝廷作对,后果你们是知道的。朝廷律法,犯上作乱者,夷三族。”
众人还是有点犹豫,毕竟刚才发生的事情太出乎大家意料。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县令真的会杀人立威。
忽然,之前报信的那白面衙役率先跪下来,结果立时众衙役忽拉拉全跪下来了。
齐声道:“求大老爷宽恕,我等愿听大老爷差遣。”
顾宣这才松了一口气。
“起来吧,来人,去将罪犯贾屠拿下。”此时贾屠已经叹气闭眼,他输了,彻底输了,多年经营瞬间就土崩瓦解,灰飞烟灭,自己太小看眼前这小子了。
众衙役这下没有一个犹豫,纷纷上前,三两下便将贾屠捆了个结结实实。
贾屠眼中喷火,面露不甘。然他只是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反抗也没有丝毫用处,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败在眼前这少年手下。
众人此时都站起来,等候新任县老爷发发表就职演说。
“诸位乡亲父老,街坊邻居,今日本县令正式执掌容城,吾将革除一切弊政陋规,诛邪扶正。造福百姓,使得公平公正重回容城,使得容城复归王化。”
此言一出,底下顿时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