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小孩的鬼魂
这时，夜天和马春科跟执政官以及四个武装卫兵一起朝码头走了下来。
“熊！”执政官说，声音高得刺耳，“现在，你可以跟这些人一起离开。但是我要告诉你，你要是再在这个镇子上的范围内出现，我们就不客气了。”
方超尼松一点儿也没在意，只是继续往盔甲上抹海豹油。他干这件事时的小心与在意让伊梦想起了自己对小不点儿的关爱。
正像铁壳重甲白熊说的那样，盔甲是他的灵魂。
执政官和卫兵退了回去，慢慢地，镇上别的人也都转身走了，但也有几个人留下来看。
夜天把双手拢到嘴边，喊道：“浔埔渔人！”
他们全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从一登岸的时候起，他们就心里痒痒地要出发，雪橇已经扎好，狗也都系上了缰绳。
夜天说：“朋友们，到了行动的时候了。我们的人全都到齐了，道路就在前方。李兰斯先生，你的装备都带好了吗？”
“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夜天国王。”
“你呢，方超尼松？”
“就剩下盔甲没穿了，”他说。
他已经给盔甲上完了油。为了不浪费海豹肉，他用牙咬着，把海豹残骸举起来，轻轻地扔到李兰斯的那个比别人都大的雪橇后面，然后才穿盔甲。
那副盔甲在他手里显得轻如鸿毛，让人惊叹不已。有几个地方的金属片足有一寸厚，但却像丝袍一样被他一甩就穿到了身上。不到一分钟，他就穿戴好了，这一次已经没有铁锈尖厉的刮擦声了。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这支远征军就踏上了北上的路途。空中撒满了数不清的星星，月亮明亮地照着，几部雪橇在车辙和石头上颠簸着，直到快到镇子边上的白雪的时候才不再颠簸。
这时，雪橇的声音已经变成了积雪的嘎吱声和木头的咯吱声，拉雪橇的狗也开始急切地加快了脚步，雪橇跑得又快又稳。
伊梦坐在马春科的雪橇的后面，身上裹着厚厚的衣服，只露着两只眼睛。她小声问小不点儿：
“你看得见方超尼松吗？”
“他啪嗒啪嗒地跟在李兰斯的雪橇旁边，”她的本命元宠回头看了看，然后答道。他这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只貂，紧紧地贴着伊梦的狼獾皮帽。
在他们前面，在北方山脉的另一面，极光淡淡的圆弧和圆圈开始闪现、抖动起来。伊梦半闭着眼睛看着，在极光下飞速前进让她突然感到有一种十分甜蜜的困意袭来。
小不点儿努力想赶走她的睡意，但是这一困意实在是太强了。他变成一只老鼠，蜷缩在她的帽子里。
等他们醒过来的时候，他再告诉她自己看到了什么——也许会是一只雪貂，也许是一个梦，也许是当地没有恶意的什么妖怪。
但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顺着雪橇压过的痕迹跟着他们，那个东西在密密的松林中轻盈地在树枝间跳跃着，让他不安地想起了一只猴子
他们前进了几个小时，然后停下来吃饭。人们生起了火，还化了一些雪水，方超尼松凑在李兰斯旁边，看着他烤海豹肉。这时，夜天跟伊梦聊了起来。
“伊梦，现在能看清乾坤盘上的符号吗？”他问。
月亮早就落山了，极光上面发出的光比月光亮，却不稳定，但是伊梦的眼睛很尖。她在自己身上的皮衣里面摸了一阵，把那个黑色的天鹅绒小包拽了出来。
“能，我能看清楚，”她说，“但现在用不着看，我就能知道大部分符号是在什么地方。夜天国王，我问它什么？”
“我想了解更多一些他们是怎么防卫雪霏村这个地方的，”他说。
伊梦甚至连想都没想，手指就情不自禁地把指针拨向头盔、兀鹰和坩埚，注意力也集中到了它们正确的含义，像是一个复杂的立体图表。
指针马上开始转圈，然后又返回来，接着又转圈，然后又接着向前移动，像是一只通过舞姿向蜂房传递信息的蜜蜂。
她静静地注视着它，不慌不忙地应对着自己一开始的懵懂，但知道马上就要搞清楚了。这时，那层含义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但她还是不动声色，直到它确定无疑。
“夜天国王，跟女巫师的本命元宠说的完全一样。有一个连的魅影守卫看着实验站，周围布满了铁丝网。他们确实没想到会有人袭击他们，乾坤盘就是这么说的。但是，夜天国王……”
“什么事，孩子？”
“乾坤盘还告诉我另外一件事。前面山谷里的湖边有一个村子，有一个鬼魂总是找那儿的人的麻烦。”
夜天不耐烦地晃了晃头，说道：“在这种时候，那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森林里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跟我再说说魅影一族的情况，比如，他们有多少人？都有什么武器？”
于是，伊梦听话地询问乾坤盘，然后把结果报告给他：
“他们有六十个人，都有来复枪，还有好几个更大的武器，像是大炮。他们还有火球发射器。还有……他们的本命元宠全都是狼，乾坤盘就是这么说的。”
这个消息让老一点儿的浔埔渔人一阵骚动，他们以前跟他们打过仗。
“离离草原的狩猎者，他们的本命元宠都是狼。”有人说。
夜天说：“我从没见过比他们更强劲的敌人，我们得打一场恶仗了。问问铁壳重甲白熊，他又机灵又能打仗，问问他。”
伊梦急切地说：“但是夜天国王，这个鬼魂——我觉得，它是那些小孩当中的一个鬼魂！”
“哦，伊梦，就算是，我也不知道有谁能把它怎么样。六十个配备了来复枪的人，还有火球发射器……李兰斯先生，请到这儿来一下，就一会儿。”
趁气球驾驶员走到雪橇的当儿，伊梦溜到一边，去跟铁壳重甲白熊说话。
“方超尼松，你以前走过这条路没有？”
“走过一次，”铁壳重甲白熊低沉、单调的声音答道。
“附近有个村子，是不是？”
“在山梁那边，”他说着，目光透过稀落的树林向上望去。
“远吗？”
“对你还是对我？”
“对我，”伊梦说。
“太远了。对我一点儿不远。”
“那你得多长时间才能到那儿？”
“在月亮升起之前，我能走上三个来回。”
“方超尼松，听着，我有这个符号阅读器，它能给我预言。你看，它告诉我，那个村子里有件重要的事情要我去做，可夜天国王不让我去。他只想赶快接着赶路，我知道这也很重要。
但是，要是我不去那儿，不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的话，我们也许就不知道那些狴犴到底在干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