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修点了灯,扶着伯文坐在床边,又把被褥折起来,让伯文靠着,自己则是去了里屋为伯文倒杯水过来。
伯文斜靠在被褥上,望着不大的屋子,忍不住抿着嘴笑了笑,其实自己很早就想在这里住上一晚了,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借口,不过怎么也想不到最后竟然是因为这个住下了。朴伯文伸手摸了摸干净的床铺,又低下头闻了闻,淡淡的花香,好像是在洗过后,用什么花熏过的,好细腻的男人,细腻如水。伯文本沉浸在这花香中,突然想起刚才自己摔倒在地上,衣服上肯定是沾了不少的泥土,万一要是弄脏这床铺,可是不好,忙站起来,一手按着胸口的痛处,一手抹擦着单子。
文修推门进来,就见伯文半弯着腰,摢撸着床铺,便放下手中的杯子,走过去,问道:“伯文,怎么不好好休息,干起活儿来了?”
伯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我衣服脏,把你这床铺都弄脏了。”说着一瘸一拐的往旁边的椅子走去。文修一把拉住伯文,把他重新摁回到床上,又摆了摆被褥说:“你伤的这么重,还瞎走什么?单子脏了,可以再洗,身体要是垮了,谁能再还给你一个?”文修拿起杯子,递到伯文面前,要伯文喝点水休息一会儿。自己则是从桌案上拿起一个小瓶,从里面拿出了一粒药,和着水吞了进去。
朴伯文深吸口气,觉得走这一路,身体已经缓过些许的劲儿来了,胸口也没有那么疼了,便道:“文修,我们能不能去来今湖边走走?”文修回头看看他,一脸惊讶:“你的伤还没好,怎么能多动呢?”
伯文笑笑:“文修,我是大夫,也了解自己的身体,那点儿伤没什么大碍,只是要麻烦明日文修帮我抓几幅药了。”
“这倒没关系,只是……”
“真的没事,今儿个天气好的很,也凉快的很,在湖边走走,可能还有助于身体的恢复呢!”伯文央求道:“文修就带我去吧!”
文修一摊手,翘了翘嘴角,说道:“你是大夫,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喽。”
文修一手拿了灯,一手扶着伯文,站在湖边。微风夹杂着淡淡的花草泥土的清香扑面而来,这是湖边最独特的味道,好久没有静下心来享受过了。冷不丁的,伯文吹灭了文修手中提着的灯,轻声说道:“月下的湖面有一种寂静的美,微风拂面,月亮神奇的映在水中,波光粼粼。文修,你知道么,这是我小时最喜欢的景色,常常拉着母亲和雨泽跑到湖边,就是为了看这个。”朴伯文顿了顿,闭上了双眼,抬着头,似乎在倾听着什么,“呵呵,今晚这知了叫得可真是欢实,好想拿个竹竿过来粘知了……”
站在伯文身边的文修,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望着伯文,借着月光凝视着伯文的脸,精致的面庞映着一丝不相符的苦涩,细细品来,苦涩中却又夹杂着一丝香甜。文修料想这定是伯文年少时的回忆,只是可惜呀可惜,流逝的时间,就有如滔滔江水东流不复还呀。
伯文睁开眼,眯着眼睛望着远方,又用手指了指远方的一座凉亭,笑着说:“文修,我才发现来今湖不仅只有这一处凉亭呀,咱们走到那里坐一会儿吧!”
文修点点头,问道:“伯文,原来可是常来这来今湖?”
“只来过一两次,怎么?”
“那亭子……哎……”文修低下头笑笑不再言语,伯文好奇,不住的问文修,可文修就是不说,只是说什么到了那里就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伯文一听这话,拉着文修阔步向前,但又被文修拉了回来,说就算是大夫,也不能这么对待自己的身体,可伯文着急就是不听。两人一路拉拉扯扯,来到那亭子前,朴伯文抬头一看亭子的名字,顿时乐了,只瞧亭子上写着三个大字“月老亭”。伯文忙拉着文修走进去,坐在亭子中的长凳上,一脸坏笑的说:“月老亭?文修可真是有心呀!”
“是你要来的,这怪不得我,我还想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地方了,故意装成不知道的样子,哄骗我。”文修驳道。
朴伯文转过身冲着文修,右手轻轻一顶文修的下巴,脸缓缓的凑向文修。文修吓了一跳,忙往后躲,却无奈伯文手下稍稍一用力,迫使他又回了原位,文修刚想伸手打伯文,可是又想到了伯文身上的伤,这又打不得,一个馊主意闪过了文修的脑海,文修一嘟嘴,开始往伯文脸上吹气。
朴伯文放了手,一扇文修吹得气,满脸不解的问道:“文修,你这是干什么?”
“哼,轻薄之人。”文修转过脸,望着远处的湖面,冷冷的回答道。
朴伯文更加困惑了,刚想说什么,却明白了文修的意思,笑眯眯的说:“我只是想让文修看看我是不是在骗你,文修想到哪里去了?”文修悄悄撇了撇伯文,也觉得伯文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虽然动作轻浮了些,可是好像真的没有自己所想之意,忽的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曲解了人家的意思,还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真是羞得很便打岔道:“伯文呀,你看从这里看来今湖的晚景就是和在来今亭看的感觉不一样呀!”
伯文心中已经猜到文修会打岔过去,自己也本就没有调戏之意,那动作只是在雨泽那里做顺手了而已,也就没有理会文修这茬儿,说道:“文修,能不能坐的离我近一些?”
“干嘛?”文修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神儿来,看了眼伯文戒备十足的问道。
伯文倒是真诚的很,一五一十的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天儿好像有点儿冷了,我的胸口好像比刚疼的重了些,想靠在文修的肩膀上呆一会儿。”文修往伯文身边蹭了蹭,只见伯文哪里是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直接躺到了自己怀中,文修有些生气了,刚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伯文皱了皱眉,一只手又按住了胸口,这到了嘴边的话又活生生的吞了回去。
金文修靠着椅背儿呆坐着,望着寂静一片的来今湖,想想怀中的人,竟从心中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又想到这么多天与伯文相处的情景,时而针锋相对,争得不可开交,时而欢声笑语,乐成一片,时而回忆往昔,阵阵的酸楚,但就是这些即不像是至交之间的患难,也不像是情人之间的甜腻,倒更像是个家一样,吃着饭聊着天,过着再平凡不过的生活,这种生活不正是自己一生所期盼的生活么?
怀中的一声轻微的鼻鼾声将文修唤回现实中来,看看伯文早就躺在自己怀里睡着了,又往往远处的家,文修心中的柔情瞬间化为了一阵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