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妄想，别妄想你的灵魂会得到神明的宽恕！
你们的那些所谓自由！所谓和平！都是虚假与苟且！
阿瑞那的清晨，老国王从噩梦中被惊醒。
他全身都湿透了。这些天来出现在他的梦境里的，是一些奇怪的生物体。
这些年的星际旅行让他见识到了许多的物种。
那些在他梦里出现过的，有的是真实存在的，也有的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们无一例外，都如同死神般是来向老国王索命的。
老国王所率领的星际舰队这些年一直穿梭在各个星球的陆地上，掠夺着每个星球的资源。
当然，有的星球上存在生命体。如果是低级生命体，舰队便不予理会，直接去采集他们所需要的资源。同级或者高级生命体，他们的先头侦察舰便会立刻向总舰报告情况，绕过此星球。
每次临走时，老国王都会说这样一句话：“感谢你们的慷慨相赠，同时也感谢你们的弱小与无能。”
以前或许是因为年轻，他很少做这些奇怪的梦。但是现在随着自己越发年迈，他会梦到那些被他们掠夺过的星球上的生物，他们因为缺乏必要的生存条件，在短短几十年间消失殆尽。
在梦里，那些所谓的低级物种，一次又一次的折磨着老国王。
每次从睡梦中惊醒他都是大汗淋漓。
虽说他们的宗旨是不破坏每一个星球上生物的自然发展进程，可是失去的那部分资源足以导致一些较为脆弱的生物链坍塌。
一个舰队必然要消耗巨大的能量才能得以向前推进。
就像所有文明的初期都需要巨量的物质支持。
有的文明早已飞天遁地，而有的，却像蠕虫般在爬行着。
法则，适用于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国王步履蹒跚地来到了他的王座前，他已没有了往昔的神采奕奕。
他虽然满眼骄傲，但也不过是多年前残存的余温。
他。
一个个体。
能量正在逐渐枯竭。
这是他深刻意识到的。
是啊，无论这生命是如何漫长。它终究，是会归于整个宇宙，走向尽头的。
“报告国王陛下，这个星球上的智慧生命体还是和一千年前一样，进行着无休止的厮杀，他们的个体形态和群体智力似乎没有发生太多的变化。”
国王卫队派出的前沿侦查兵向国王汇报到。
“一个沉溺于杀戮中的种族，即使基因里有文明的种子，外界也没有使它发芽的土壤。”
“好了，你先退下吧。”
国王苍老的音色激荡着。
“快开国会了吧？”
他问旁边的总理大臣。
“是的国王陛下，我们十年一届的国会还有八天就要召开了。”
慕修回答道，他的音色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那么温软但又不失沉稳。
“慕修，你也老了。”
良久，国王对总理大臣说道。
“是啊，我的国王。衰老是宇宙的法则。”
“你说，我们是强盗还是小偷呢？”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修没能理解国王的意思。
“这无尽的岁月里，我们周游过很多星球，我们或掠夺或窃取，总归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让许多文明还未得以发展就死在萌芽中。我们罪孽深重吧？”
老国王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这。很难回答。”
慕修一时语塞，随即又答道。
“纵观历史的阴暗面，王朝与帝国都是建立在尸骸之上的。我们，也是为了生存，就像人类也需要杀鸡宰羊那般。”
“也许你说的对吧。”
国王回答。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这群生物里还是有我牵挂的人啊。”
不知道国王是自言自语还是对慕修说。
“这个老臣是知道的，您看。”
慕修说着将冷殇此刻的三维立体数据调了出来。
虚空中的蓝色浓雾中，此刻的冷殇还在熟睡中。
“看呐，他那宽阔额头刀剑眉毛多像国王你啊。”
慕修此刻的神情仿佛是在欣赏一件绝美的艺术品。
“如果不是，”
“行了，不要说了。后面的话就留着吧。”
肯定会说，‘如果不是他身上有地界人的基因，他一定会是一个杰出的领袖之类的话。’国王想。
“陛下，切记不可靠近这个星球上的物种。他们身上携带的病毒和细菌对我们来说可能是致命的。”
慕修看出了国王那热切宠爱的眼神，提醒到。
“我不会离开飞船，我是王，生来只为我的臣民而存在。”
“我们还是来谈谈正事吧。”
国王接着说。
“陈总工程师，地下勘探工作进展如何？”
工程师。
这个称号是这只游牧舰队上除国王外的最高荣誉。
因为他们这个群体掌握着整个舰队的命运走向。
陈约莫有地界人类四五十岁的模样，整个人瘦高，有点佝偻，带着副镜片很厚的眼镜。
“国王陛下，一千多年前我们已经来过这个地方了，地下的氢能源无疑是很丰富的，不过这次我们在勘探过程中又偶然发现了一座巨大的地底金矿，您知道的，‘金’永远是宇宙的通行货币。我们这趟真是没有白来。”
“不过，整个过程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我们要直接通过程序在地下把氢能源储存罐装，还要对金进行提纯。”
“时间？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让我们获得最纯净的黄金吧！”
国王对陈明说道。
“也许并没有多少时间了，敬爱的国王陛下。”
陈明扶了扶眼镜，悠悠的说道。
“哦？”
“根据舰队防御部门这几天的监听和翻译，得出的结论是:这个星球上的统治阶级正在谋划自毁灭亡。”
“什么？他们觉悟了吗？终于开始反省自己的愚蠢与无知了吗？”
国王继续说道。
“话说回来，他们有那种能力吗？”
“这个，根据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报，这片大陆上有一种原始的生物，他们可以自发进行核反应。”
“竟然还有这种神奇的生物？“
国王惊异的问到。
”宇宙之大，我们也只是了解了九牛一毛而已。“
陈明习惯性的扶了下眼镜。
继续说道：“不过，目前这种生物好像进入了休眠状态，统治者们正想办法唤醒他们呢。”
“这些问题幕修你就想办法解决吧，不能让他们干扰的陈总工程师的工作。”
“是的，老臣知晓了。”
“如果没别的事的话，那就都退下吧。”
大家都通过传送门回到了各自的飞船上。
老国王静静的，半眯着眼窥视着窗外晨曦中的那抹微光。
万物生长靠太阳。是啊，恒星辅助了生命的发育，这是毫无疑问的。
“这个星球上的生物可真是有意思，我们想长生不死还来不及呢，他们却要想着法儿去和死神会面。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管他这些呢，我们窃取资源之后就溜之大吉了。哈哈哈。开心一点我的兄弟。”
“哈哈哈，也是。我这人有时真是莫名的喜欢瞎操心呢。”
“走了走了，最近我们舰队的程序人员开发了一款超棒的格斗游戏，真实度高达80%呢，有没有兴趣去玩儿一局？”
“求之不得，放心，你肯定还是赢不了我的。”
开完早会的两个人在舰队走廊内互相调侃道。
陈明回到了研究室内，晶蓝色全息屏幕上出现的是微型机器人传送回来的地底照片。
“A1，开启第一人称并将控制权交给我。”
陈明对一个悬于自己右上方的一个人形的投影说到。
“好的，公爵。”
A1总是很喜欢叫陈明’公爵‘，这是国王赐予陈明的爵位。虽然陈明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但它喜欢叫就随它去吧。
随即，陈明眼前的空间在一片晶蓝色中离碎又聚合。他的意识电子流已经进入了地下这个微型机器人的储存盘里。
“好了，现在让我们再深入些，不知道等待着我们的还有什么呢？”
他好像在对机器人说，又好像自言自语。
陈明继续向地下前行着，纯白色的的光线打在周围金光四溢的岩石上。
“纯度高达95.42%，真是奇迹！”
陈明感叹。
那些在地面上厮杀的国度，他们太过古老了。几十万年的铁器时代，他们的心都是冷的吧？
陈明一边向下探索，想起了刚才在舰船上看到全息影像里那些无休止厮杀下去的生物。
他们的脸上永远刻上了肃杀之气，想起来都令人汗毛直立。
采集了些样本，陈明抽离了意识电子流，回到了实验室。
实验台的物品摆放毫无章法，左边一个试管，右边一个铁架台，还有好多东西零散摆放着。
很难想像，这样一个伟大的工程师竟然不是严谨而有序的，至少表象上不是。
夜晚。
陈明看着窗外。
月光照在土黄色的沙子上，风卷起三两飞沙，画出一条不规则曲线，抛离又混入。
我们从来没有故乡，自从我记事起，我们就像那窗外的飞沙般，乘着一阵风降落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别人的家园。
有时我也会思考，在那个我们还没有超级舰队的年代，我们应该也是有一个家园的吧？
我们的先祖们在上面日出而做，日落而息。
组队扑杀猎物。
建立各个氏族。
进入铁器时代。
树立宗教信仰。
思考物理定律。
创造语言文字。
......
直到。
耗尽母星的最后一滴血。
然后。
留恋着。
感伤的。
离开。
结局是我猜想的，我不敢和其他人讨论。政府部门禁止人们讨论和猜想什么“故乡”或“家园”。
传言，舰队群中有一个独立的旁支空间，那里存放着古老的羊皮卷轴，记录着我们在母星发育时的那段岁月。那个空间，只有国王以及王位的唯一继承人可以找到入口并配对基因进入。
这些都是大家千百年来的传言，可信度值得怀疑。
可是，如果真的存在，权力机构为什么不允许民众了解我们的过去呢？
如果民众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理由？
权力机构。哪需要理由。
他们只会说，我们是不同的，是高贵的，我们生来就存于这宇宙间。
或者干脆点，直接说不存在那什么鬼空间。
可是，离了这飞船，我们命比纸薄。
对于宏观宇宙来说，我们既是他的孩子，又是入侵者，是病毒。
不觉间思绪飘了几个光年。
杨明回过神来，对A1说道：“A1，明天按原计划继续深入。然后把各元素的分布情况制表以脑电波形式传送给我。”
“好的，公爵。”
他人性化的鞠躬动作以及富有男性特质的低沉嗓音，一瞬间竟让陈明觉得眼前的这个程序就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虽然他们已经相处了上百年，但自己丝毫赶不走脑子里的这种错觉。
“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数据检测就交给你了，自动处理分析，有疑问的先保留。”
“这些流程我都清楚公爵。”
“好吧好吧，是我啰嗦了。你是电脑，记忆力好的很。”
陈明边向门口走边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