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饭!”蒋彦泽招呼着齐呆呆,把准备好的一张纸币塞给服务员。
从对方说“Thank you”的语气,她就能判断出对钞票的面值显然是大喜过望。
两人在餐桌旁坐下,齐继观察了一下早餐:“全麦面包、酸奶、煎蛋、火腿、沙拉、蛋饼、橙汁……都是我喜欢吃的。”
“为什么不下去吃早饭?”她问道。
“人多嘴杂,不能好好说话。”蒋彦泽耐心的解释。
重逢超过30个小时,他们都没有机会坐下来好好续续旧。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和她吃一顿早饭——不被任何人打扰。看着她,他觉得自己有一肚子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看起来很好,不过我还是要问一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他的语气郑重得让齐继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他——真挚的眼神,毫不掩饰的关切,和十年前的蒋彦泽重合起来。他曾经对自己那么关心,那么在意,全心全意,毫无保留。
独自在异国他乡生活了8年,她以为自己早已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竟然因为他一句话就红了眼。怕他误会自己受了委屈,她只能连连点头。
蒋彦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是我心急了,好好吃饭,吃完了再说。”
两个人安静的吃着早饭,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询问:“那个——你这次能在美国待多久?”
他想了想:“我的戏还有三天应该就能拍完。你们的会是今天结束吗?”
她点头,心下怅然若失,意思是三天后他就要离开了吗?来去匆匆,他们果真是两条方向不同的直线,口中原本美味的食物都失去了滋味——味同嚼蜡。
她黯然的神色取悦了他,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十分舒畅。终究不忍心看她失落的样子,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便继续说:“之后我打算给自己放个假。”
她闻言抬眼看他,眼里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希冀,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
原来她的眼睛真的会说话,他必须承认自己对这双美丽清澈的大眼睛毫无抵抗力可言。
“我应该还能在美国休整一段时间,有时间给我当几天向导兼翻译吗?”
“当然有!”齐继欣喜的点头,忽然想起来自己这几天早有安排,“不过我订了明天早上的飞机去西雅图。”
蒋彦泽闻言放下手中的餐具,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自己的音量和语调:“机票可以改签,而且明天是周末。”他发现自己一刻都不希望她离开。
“来之前就订好了。”她弱弱的解释。
在他的注视下,她还是鼓起勇气说下去:“我同学在西雅图,刚生了小孩,我和她约好了要去看她。而且你这几天拍戏这么忙,也没有时间……”她都快被自己的高尚情操感动了——她可真是个重色不轻友的好青年啊!
蒋彦泽差点忘了这个女人的情商:“把我一个人扔在异国他乡的穷乡僻壤,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她又有了想翻白眼的冲动——大哥,你管洛杉矶叫穷乡僻壤你的良心才应该痛好吗?而且你们剧组几十个都是什么?不过鉴于蒋少爷现在明显心情不爽,她还是很惜命的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她耐心的和他讲道理:“我周一应该就能回来了,正好你拍完戏,而且我对她也有一份责任——”
“什么责任,难道她生的孩子是你的种吗?”他冷着脸问。
齐继呼吸一滞,心说玛德你给我好好说话!我要是“有种”还用得着在这里看你阴阳怪气吗!
“她第一次去医院验孕就是因为我!”她尽量压着音量。
蒋彦泽略显吃惊,总算肯好好听她说话了。
“她是我大学室友,刚上大学那会儿,给我当了一个学期饭伴,然后就胖了二十斤,不知道为什么都长在肚子上了!放寒假回家,她妈妈看到她,二话没说就把她带到医院检查去了……”她越说声音越低,头也渐渐低了下来。
蒋彦泽努力绷着——绷着,实在绷不住:“哈哈——哈哈——”索性敞开了大笑起来。
“笑,笑——笑死你!”齐继恨恨的想。
“后来呢?”他问。
“后来她就不和我吃饭了,我只能和我们寝室另一个女孩一起吃。然后不到一个学期她就胖了十斤,她只好节食,还每天缠着保鲜膜在操场上跑步……”
蒋彦泽笑得非常开心——她果然一点都没变,还是他喜欢的那个呆萌又略有些脱线的家伙。
“所以你就来美国了,因为在清华已经混不下去了?”他凉凉的调侃道。
她不忿的瞪他:你以为你端着一张冰块脸说讽刺的话,我就听不出来你在消遣我吗!!!
她必须把两个人的对话扳回正轨:“我们寝室关系很融洽的!我们那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诅咒了,全院都没几个女生。我们四个人都是班里唯一的女生,我们屋当时有个特别拉风的名字——班花寝室!”
“那你在班里肯定很受优待了?男同学都抢着献殷勤吧?”他貌似淡然的问道。
“没有,第一学期都是公共基础课,我都和寝室的人一起上课,很少见到班里同学。而且大家都是各个学校的尖子,没有人愿意服输,都卯着劲想要证明自己。”
蒋彦泽点头:“我好像听班里同学说过——在一群变态学霸里,你依然是最变态的那个。”
齐继不满的看着他:“我只是期末考试不小心考了第一名,而且是因为运气好——考体育那天下雪了,所以就用平时上课成绩和晨练的出勤当期末成绩了!”
“原来是这样啊,所以后来你都没有考过第一名了?”他“真诚”的看着她。
“……”这个人怎么比当年还要欠揍——只是当年揍得,现在却揍不得了!
她只好忍气吞声:“还考过一次。”
看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蒋彦泽必须承认自己有点开心:“也是因为下雪吗?还是下了冰雹?”
强压住把酸奶淋到他头上的冲动,她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你能在美国待多久?我好和Steven请假。”
他果然面色稍霁:“我说我能待半个月,你就能陪我半个月吗?”
“我还想陪你一辈子呢!你肯吗?”她心想。
“应该差不多吧。”
蒋少爷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读博士辛苦吗?现在在做什么工作?”他很想听她亲口告诉他,在他缺席的十年里她经历的人和事。
“还好,比高中的时候要累一些,有时候要熬夜,不过时间更自由,可以自己安排。我读博期间就一直跟着Steven在实验室工作,拿到学位以后还是一样,生活没什么变化,只是不需要再去学校上课了。”她都觉得自己的经历乏味至极。
“我倒差点忘了,你一向不觉得读书辛苦。”
齐继想想也笑了起来:“就像你不觉得打篮球辛苦一样。”
蒋彦泽拿起盛着果汁的杯子:“虽然迟了两年,还是恭喜你梦想成真!”
“谢谢!”齐继举起杯子和他轻轻碰了碰,状似不经意的说:“好像我完成博士学位的那年,你也拿到了第一个影帝……”
蒋彦泽点头,的确应该是同一年,是巧合,还是冥冥中的某种注定?他暗自思忖二者之间的关联。
她垂下双眸:“所以梦想成真的不只是我。从进入戏剧学院学习表演,你已经算是得偿所愿,之后做了演员,成为影帝,看自己的理想一步一步的实现,应该是很开心的事吧?”
她满怀希冀的望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自从发现他们相爱却不能相守,她便一夜长大,再没有机会去体会这种纯粹的快乐。她没有得到的,她深深的希望他能够拥有。
她的言语和神态,蒋彦泽都不太能理解:“这种感觉你应该更清楚吧?顶着状元的光环进入清华,然后又顺利申请到MIT,26岁就成为世界最顶级高校一流专业的博士,在别人眼里你绝对是少年得志,是开了挂的人生!哪像我背离了家人的期望,熬了那么多年才看到希望!如果用两句诗来形容你这位高考状元和MIT博士的志得意满,应该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吧!”
他一直觉得齐继既有天赋又够努力,有家人的支持,也不缺少运气,是典型的人生赢家!他还真有些羡慕。
难道他也不曾拥有这种纯粹的快乐?家人的反对终究还是让他的选择蒙上了些许阴影。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原来是真的。能够实现自己的理想他们已经算幸运的了,怎么能奢求更多!
她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事实上是——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蒋彦泽看着她不说话,她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局促的低下头,看了看手表:“我得走了,快到开会的时间了!”
“你今晚有安排吗?要不要来看我们拍戏?”
果然见她眼睛亮起来,他继续说:“不过我应该没时间照顾你,只能让我的助理苏苏带着你。要是觉得无聊了,就先回来,我今晚应该能早一点,我们可以在附近转转。”
齐继满口答应。
“那晚上见!”
因为部分参会人员要赶当晚的飞机离开,所以下午的会议结束比较早。吃过晚饭,齐继便和蒋彦泽的助理苏苏联系。
苏苏本名苏哲,和他们同龄。蒋彦泽第一次拍戏,也是苏苏刚入行不久。第一次合作后,便一路同行至今。苏苏的女朋友在旧金山读书,此次美国之行他提前了几天出发,直飞旧金山。
蒋彦泽本意是不用他来剧组,这些天全职陪好女朋友。不过他陪了女友几天还是过来了,反正这几天一过,蒋彦泽休假,他也能休息近半个月。
苏苏在旧金山就看到剧组群里炸开了锅,说蒋彦泽在酒店大堂“捡”了个姑娘——这真不像蒋彦泽会做的事,他真是好奇得抓心挠肝的。
在齐继缺席的十年里,苏苏是陪伴蒋彦泽最多的人,也是最了解他的人之一。苏苏见证了蒋彦泽和几任女友的分分合合,也察觉到了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女孩子。
娱乐圈里的爱情,掺杂了太多功利的因素,加上工作和生活都太不稳定,一般都很难长久。早些年,蒋彦泽还是新人,他交往的对象也是圈内同龄的新人。本着“合则聚不合则散”的原则,分手理由各不相同,他都一笑置之,算是好聚好散。
只有三年前和林清芷分手,苏苏觉得有些可惜了。“肤白、貌美、大长腿”据说是蒋彦泽历任女友的共性,但林清芷无疑是个中翘楚。更重要的是,他觉得林清芷是真心喜欢蒋彦泽这个人,蒋彦泽对她也很是上心,重视程度远超之前的几位,他们度过了一段蜜恋期。
可那时两个人的事业都刚有起色,林清芷的经纪人做事不太讲究,喜欢搞各种小动作为她增加曝光率和关注度,经常炒作他们的恋情为她造势,林清芷和他谈了几次都没用。后来这位经纪人越来越过分,蒋彦泽忍无可忍就分手了。
苏苏当时劝他:“娱乐圈的女孩子要么为了名要么为了利,否则谁家娇养的女儿来吃这个苦?清清家里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她父母就指望她赚钱养家。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考虑给她一个安稳的归宿,我相信为了你她可以放弃这份工作。”
“什么意思?”他不解。
苏苏有点迟疑:“阿泽,我跟着你这么多年,你的家世虽然你从来不提我也不问,但是我有感觉,你家里背景很不一般——别说清清,恐怕一线女星都会心动。我今天提这件事,完全是因为我觉得你们为这个原因分手可惜了。”
蒋彦泽低下头不说话,最终摇头:“不可能。我最难的时候,都咬牙扛住了没动用家里一点关系。我不会也不能为了她向长辈开口或着花家里一分钱。”
“如果是为了‘她’呢?你愿意向家里开口或是低头吗?”苏苏神神秘秘的问。
“谁?”他疑惑。
“你心里那个女孩儿。”
蒋彦泽略显吃惊的看了他一眼又移开了眼:“没有这个人,别胡说!”
苏苏对他的否认并不意外,藏的越深往往代表越在乎,所以对他和林清芷分手也没有那么遗憾了。
后来连续几部蒋彦泽主演的电视剧大火,他迅速成为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国民男神。林清芷的经纪人几次厚着脸皮和苏苏示好,苏苏都婉拒了,蒋彦泽也单身到现在。
时隔三年,也是时候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了。特别是春晚之后,圈里都传蒋彦泽出身帝都红色豪门,各路明星名媛向他示好的就更多了,只是也没见他对谁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