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里没想到的是,这个副族长明面上是来视察边境军情,其实是来探听罗却族神木的秘密,边境驻守的略略族将官哪有知道的,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远里却看出了门道,半夜去找了副族长,以黄金五百两作为交易条件,可以说出神木的秘密。
副族长倒也爽快,从随身的箱子中拿出两大块金条对远里说:“这些是定金,等回了王城,我再补给你。”
远里贪心,收下金子便将子兰聂的秘密说了,甚至还带了副族长到了神木外面,神木四周虽然没有看守,可四处都是戒制,副族长带着人怎么也找不到借口,问远里,远里也是不懂。
眼看到手的肉就要飞走,副族长气恼地抽出剑就要砍向远里:“你收了钱,竟给我假情报,我回去定要将你全家都杀了。”
远里哭着说:“我没说谎,上次就是从这里进去的,不知为什么,这次不行了。”
“上次是你一个人进去的吗?”
“当然不是。”远里抽泣着说了子兰聂的事,不过她与子兰聂的私事终归是丢人的,所以没有明说。
“你与那个小兵结为好友?就你们?他看上你什么了?”副族长当然是不信的。
远里知道瞒不过,只能将自己与子兰聂的私情一五一十说了,说到最后,远里跪在族长面前,求道:“我与他只是露水情缘,算不得真的,但是他纠缠我日久,我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副族长,你给我的金子我不要了,就求副族长放我回家过安生日子吧。”
“既然他对你情深至此,你何不巧加利用,让他为你解开这边的戒制,助我们取得神木?”
远里呆了,喃喃说道:“那个,大概是不可以的吧,副族长,你也别为难我的了,我不想再见那人了。”
副族长捏住远里尖瘦的下巴,柔声与她说道:“你家乡还有父母,还有一个儿子,如你听我的,我保你们全家荣华富贵,还能让你儿子有门好姻缘,但是你要是不照我说的去做,远里,你与子兰聂私通便是叛族的大罪,罪无可恕,满门抄斩。”
也明显的威胁让远里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思量再三,咽着口水问道:“那原来答应我的五百两黄金呢?”
“若是取得神木,你可以得到五千两黄金。”
远里点头:“好,副族长,我做,你说,让我做什么?”
副族长微微一笑,将自己心中的计划与远里说了,远里听了连忙摇头:“不可能,我做不到的,我现在都怕死看见子兰聂了,还要我故意勾引,并让他助我盗取神木,我做不到的。”
“你要是做不到,明日就能看见你儿子被挑死在闹市之中。”副族长的眼神越渐狠厉,远里吓的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在战栗。
副族长还柔声安慰说:“其实你也不用担心,这件事,你只要将子兰聂引到这边就可以了,后面的事我们会做。”
“真的,只要将子兰聂带来就可以了吗?”
“是的。”
远里终于还是妥协了,回家想了一夜后,隔日起床便开始收拾自己。
子兰聂今日又来到远里楼下,他穿着常服,打扮得就与普通百姓一般,呆呆地望着远里的窗口,几次想开口,都没说出一个字。
远里头发杂乱,煞白着面孔下楼,看见子兰聂便顺势歪倒在他怀里。
子兰聂环抱着远里,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你这是怎么了?身上怎么那么烫?”
“无妨,我发病了。”远里抬起手腕,指着胳膊上的两个黑点说道:“他们给我下了蛊,蛊虫咬得我钻心难受,本来昨日就应当给我送药来,可是,可是他们……”远里话没说完,便又晕了过去。
等到远里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马车上,而子兰聂也坐在她身旁。
“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神木那边。”
“我这是蛊毒,神木也能治吗?”
“能治,你别说话了,等碰到神木,你便可以痊愈了。”子兰聂握着远里的手说:“这件事是我错了,我原以为你薄情寡义,当众将我辱骂,没想到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是苦衷,是他们让我来诱骗你的。”远里红着眼睛,她说的话半真半假,却真情实感,“他们在找神木,子兰,你不能带我去神木那边,去了,便是中了圈套。”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有什么事,能比你的命还重要吗?”子兰聂说完还拉着远里的手指,放在最终轻轻地啃咬,“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的,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为我考虑。”
“既然如此,子兰,你赶紧带我回去吧,我贱命一条,不作数的……啊,好疼……”
子兰聂心疼地把远里抱在怀里,与远里说:“没事,没事,我们快到了,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蛊毒难治,我知道的,子兰,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两人接着又说了一堆亲密的话,接着便一路到了距离神木二三里的地方,子兰聂扶着远里下马车,套了马儿便骑行过去,骑行路上,远里虚弱地问:“直接坐马车过去不好吗?坐马,我有些难受。”
“很快就到了,神木所在,极为隐秘,不能为外人知道。”
“可是你上次已经带我来过了。”
“你自然是不一样的。”子兰聂又亲了下远里的额头。
远里看到子兰聂星光灿烂的眼睛,心中竟生出一丝丝的后悔。
正在这时,一柄银光白剑向着远里就刺了过来,子兰聂徒手为远里挡开这一剑,手上被割得鲜血淋漓。
一个长相与子兰聂有略微相似的少年手持白剑站在马前,吼道:“好啊,他们果然没有说错,你也被略略族的女人迷了心智!”
“阿环,你怎么过来了。”子兰聂强忍着手上的疼痛,皱眉问道,“你不用读书了?”
“聂哥,这个女人是祸害,你怎么能带她去神木那边。”
“她中了蛊毒,没有解药,只能求助神木?”
“你不怕她是略略族派来毁我们神木的奸细吗?”
“阿环,这是你未来的嫂子,你不能这么说她。”
“呸,略略族的女人做我的嫂子,聂哥,你一定是被略略族的女人下咒了!”
“这两年多的时光里,我日日与她在一起,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阿环,你赶紧离开,不然即便你是我亲弟弟我也不会对你客气的。”
“我不让,除非你杀了这个略略族的女人,不然,我就与你兄弟决裂。”阿环说完,眼中带着泪光说:“聂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先卜算出的那个预言,几年前,因为那个预言,我们罗却族与略略族彻底破姻,罗却族不会允许略略族一个女人进来,这才过了多久,聂哥,你就做了这件事?”
“即便有预言,也定然和远里无关。”
远里好奇地小声问道:“什么预言?”
“与你无关,你别问。”子兰聂将远里的头压进自己的怀中。
“聂哥不愿意说,那就我说,先卜说了,略略王女,毁神木,灭子兰!这么说,你明白了吗?你是略略族的女人,你不能靠近神木,也不能靠近我聂哥。”
“可我不姓王,也不是略略的王女啊,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驻兵而已。”远里战栗地说,“你们也知道,我们略略族的男人大多短命且柔弱,很多事都得我们女人来做,可是无论我做过什么,我都不可能是略略族的王族,不是吗?”
“的确如此,我与远里相识那么久,她的身份底细我比你更清楚。”
“聂哥!宁可错杀,不可……”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子兰聂一夹马肚子,马就继续往前爬了起来,子兰聂再没管阿环,而是一路往神木方向继续走去。
阿环正要去追,一柄黝黑细长的长箭自他的背后当胸穿过,阿环睁着眼睛摔落在了泥地上,他不甘心的眼睛中还有着残存的骄傲。
而这一切,子兰聂完全不知道,他从马上下来的时候还向后看了看:“奇怪,这小子小时候最爱跟着我,现在被我说两句,竟然不见踪影了,看来还是长大了。”
远里扶着子兰聂的肩膀下地,又腿脚发软地倒进了子兰聂的怀中。
子兰聂哭笑不得地说:“你也太逞强了,何必那么急着下来,我还没解开禁制呢。”
远里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托腮看着子兰聂:“你不用管我,我在这边看着你。”
子兰聂为难地说:“这戒制的开启是我们罗却族的机密,不能给任何人看的。”
“连我都不成吗?”
“便是亲生父母都不成。”
“我就知道,在你心中,我还比不上你父母。”
子兰聂:“……”
“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转过身,不看你。”远里看到后面的灌木丛中有隐隐约约的人头,连忙转过身,用手挡着眼睛说:“你看,我说不看就不看,其实也就是你们把这块木头当宝,照我看来,一点用都没有。”
“神木包治百病,这也是罗却族的立足之本。”
“远里,即便这样,还是与我们的规定不符合,你也别为难我了。”子兰聂说着便在远里后脖子敲了一下,远里瞬间晕死过去,子兰聂将远里妥善地放平在地上,然后又在她身下细心地垫上干草,做完这些,才缓缓地打开了神木外围的禁制。
禁制一开,神木外围的金光瞬间消散,一棵苍天古木出现在子兰聂的面前。
子兰聂跪在地上,叩拜神木,连拜三次,在第三次站起来的瞬间,他的鼻子似乎撞到了自己的脚尖,子兰聂身首异处的同一时间,他心里惦记的还是远里,可是他连最后看远里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远里被一盆冷水泼醒,只看到子兰聂的尸首就在自己的不远处,而三五个壮年正在砍伐神木。
“你,你杀了他?”远里又看到另一边也横躺着一具尸首,仔细看,竟然是阿环,她更是吓到惊叫:“怎么能这样,你们为什么要杀人?”
“不杀了他们,他们又怎么能放过你。一会儿,我会把他们的尸首扔在神木前面,再烧上一把火,罗却族就会以为是兄弟相斗将神木焚毁,也就怀疑不到我们这边了。”
“你们杀了人就算了,甚至还要将他们烧为灰烬吗?子兰什么都没做错,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是罗却族的人。你居然心疼罗却族的人?”
“不管他是什么族的,他没害过我啊。”
副族长闻言用力踹了远里一脚:“你的意思就是,我是恶人吗?远里,你拿我金条的时候,那模样可没这般正义凛然,你已经为了钱放弃了子兰聂,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呢?子兰聂在天上,未必会领你这个情。”
“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你们会杀人,还有他的弟弟,子兰说了,他弟弟还在学堂读书,是罗却族里最聪明的孩子,你们杀了那么好的一个孩子……”
“远里,看来是你自己还没懂,不是我们杀的,是你自己杀的,你从为了自己出卖他们的时候,他们的命就已经葬送在你的手里了。”
“不对,不对,都不对的,你在骗我!”远里突然站了起来,就往神木方向走去。
那三个工人砍了半天,神木上居然连一点伤都没有,还发出淡紫色的光泽,仿佛是一种嘲弄。
“副族长,这个神木砍不断的,刀枪不入。”
“砍不断你们就把它割开,锯开,用尽一切办法,不然我怎么能把神木带走?”
三个工人连连摇头,都回答不出。
远里走到神木旁边,用力抚摸了神木两边,突然,神木身侧的紫光全数熄灭,神木也以最快的速度变成一块焦黑色的空心木头。
“这是怎么回事?神木变脸了吗?”
三个工人却紧张地抱住头:“还有脸问为什么?命都快没了,敢那么变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