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炼狱(8)
“我们略略族也只有一处,若是被罗却族灭了,要神木又有什么用?”
族长说得理直气壮,反倒裴斐没有反驳的话,只能看着那些神木长长叹了口气。
而苏耀钰却摸着神木又问了一句:“刚才我听远里说,神木可以治百病,甚至连蛊毒都能治?”
“神木集齐日月精华,有什么不可能的?只是可惜了,神木已经被毁了!”
“那神木可以吸收浊气吗?”
“苏大人,难道你是想……”裴斐惊讶地看着苏耀钰,“苏大人,我们有寒冰玉,未必要用这神木……”
“我也不知,只是觉得这神木所做躯壳会更适合我。”
族长听到苏耀钰这么说,连忙差人将苏耀钰押到地上,族长哼道:“别做梦了,我不可能将这惹事的东西继续留在略略族, 苏大人在我这边可是不会知道的,或许可以去那些小族炼你的躯壳。”
苏耀钰和裴斐互留了个眼神后,两人就再没理睬族长了。
后半夜的时候,略略族的王城中央架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炉子,而那些神木则是被运进炉子里。
百姓好奇过来看,都被兵士给赶走了,并且喝令所有百姓必须呆在屋子里,不允许出门。
就在要燃火的同一刻,裴斐突然说:“稍等,族长大人,现在不能点火。”
“为什么?”
“因为风不对。”裴斐抬起双手,慢慢向上,“再等一时半刻,等风一起,火势才旺盛。”
族长也不知裴斐说的是对说,但还是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突然,平地里起了不少风,这些风带着不少奇异的图像,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风中的图像吸引,而族长更是感叹:“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风,大概就是吉兆吧。”
一旁的人纷纷附和讨好。
反倒是裴斐歪嘴冷笑,再一挥手,吸引诸人注意的风镜被收了起来,放在诸人面前的,就是熊熊燃烧的炉子。
裴斐说:“神木并不是普通树木,若要彻底焚毁,至少要六六三十六天。”
“怎么会要那么长的时间?”族长不信。
偏偏这时,略略族派去罗却族的奸细送来情报,说是罗却族发现神木被焚毁,子兰缇震怒,责令彻查。
“已经被发现了吗?”族长腿软,险些摔倒,“怎么会那么快,不是说一把火烧干净了吗?烧干净了,还能查到什么?”
“神木不可能被立时立刻焚毁,除非是三昧真火。”裴斐又给炉子加了一把火:“可惜的是,唯一擅长三昧真火的人并没有来这里。”
“那可怎么办,可怎么办……”族长还在兀自担忧。
裴斐摇头说道:“族长大人未免太过操心,在我看来,这些都没什么,即便罗却族的神木没有焚毁干净,但罗却族也未必能查出烧毁神木的就是我们略略族的人。”
族长听了连连点头:“对,就是这样的,他们凭什么说是我们略略族烧的神木!祭司,你说的有道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已经派人将神木的残块丢进各个小族,但是我们手中的神木快务必焚毁干净。”裴斐是这样解释的。
“可是这要烧上整整三十六天啊,我们怎么可能拖延得了那么长时间?难道百姓不会知道我们在烧神木吗?”
“不会。”裴斐伸手往空气中轻轻一晃,平地里出现一道风镜,风镜里是一座山洞里的图像,而那山洞的深处就是一块洁白的透着蓝光的玉石。
“这是寒冰玉,是用来给苏掌印锻造身体的寒冰玉。”
“所以,祭司,你的意思是,这口炉子是用来给给端朝炼玉的吗?”
“族长大人这样想也是可以的。”
“对对对,这个主意好。”族长连忙吩咐下去,“在炉子旁边张榜,就说炼玉大事,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族长做完这些,又与裴斐说:“祭司,既然说是炼玉,这段时间就要麻烦你守着这个炉子。”
“这是自然。”裴斐求之不得,伸手又给炉子底下加了把火。
而此刻坐在炉里的苏耀钰正在忍受着焚烧之痛,他身上的萝卜早就在火中烧成黑炭,而他自己现在也只剩一个神识。
苏耀钰在周边看着,只见一堆的神木在火中燃烧,但是火焰似乎对这些神木全然没用。
苏耀钰挑了块较小的神木附身在其中寄托神识,烈火中的炉子越来越热,苏耀钰即便是个神识也不想继续留着了,可是此刻的炉子早被封闭,即便他只是个神识也逃不开。
苏耀钰平躺在神木中,全然无法动弹,他只能成为一块有神识的圆木头疙瘩,却连动都不好动。
或许等炼化成功后,裴斐会再来救自己吧。苏耀钰心想。
就在苏耀钰的神识都快放弃的时候,火中蹿出了一道黑影,在火里钻来钻去,就跟一条泥鳅一般。
原来这就是一直在身体里浊气的模样,苏耀钰从没想过,他会与这道浊气在这样的情况相见,这道浊气是在莫王爷的幻水镜中沾染的,也正是因为这道浊气始终存在他的身上,才使得他总会被莫王爷的水镜拉进去,因为这道浊气就是他与莫王爷的水镜中的关联。
“你既然自由了,就也放过我吧。”苏耀钰说不出话,只能在神识里想。
浊气上蹿下跳好几次后,不知像抽了什么风一样,如一把匕首一般一道道刺入神木之上。
“你在干什么!”
“你管我。”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苏耀钰的神识中冒了出来,竟像另一个人在他的神识中说话一样。
“你是谁?”
“那我倒问问,你是谁?”
“我是苏耀钰,你不是我,你怎么会在我的神识中?”
“你真的是苏耀钰?苏耀钰不是已经死在哲敢族的炼丹炉里了吗?你根本就不是苏耀钰,你占了苏耀钰的身体却还没好好珍惜保护好,你是苏耀钰的罪人。”
“你是浊气?”
“你难道不要谢我吗?当年在炼丹炉中,若不是我护住你的神识,这个世间怎么可能还有苏耀钰其人!”
“所以,你到底要什么?”
“我能要什么?我自然是要与你共生共活。”
“你为什么要活在我的身体里?”
“我喜欢。”浊气又沿着苏耀钰的神识飞来飞去,“你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压根动不了,就这样被活生生地烧着,真是好笑。”
说着,浊气竟然沿着那块神木左摇右摆,苏耀钰就看到浊气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直到突然感觉自己的手指能动了。
苏耀钰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是连续动了两下后,他几乎可以确认,自己的手指的确活了,但是胳膊还动不了。
“是你在帮我吗?”
“别废话,不是我帮你又是谁帮你?”浊气转悠得更加欢了。
很快,苏耀钰的一条胳膊就能动了,但是那浊气也累得趴在苏耀钰的身上不想动。
“你不是浊气吗?你也要休息吗?”
“你只是个神识,你不想睡觉吗?”
“好像也挺想的。”
“那我们都歇一会儿得了。”浊气混混沌沌地说着,接着一个浊气和一个神识就在已经烧得鲜红的炉子里睡着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耀钰在炉子中,在浊气的帮助下,逐渐能撑着自己坐起,这才发现原来是浊气不知从哪里变出了很多大拇指高的小镜兵,正在兢兢业业在他的身上刻画。
“原来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是他们在忙?他们不是莫王爷的镜兵吗?”
“镜兵是由我们浊气差遣的,我召唤几个镜兵自然是得心应手的。”
“那前段时间,你还总说操劳,明明都不用你做什么。”
“得了吧,就你现在如同一块圆饼的模样,要不是我的前后设计,你以为你会变成什么模样?”
“只需要照着我原来的模样便可。”
“那是自然,这神木是识人之物,镜兵也是照着神木的记忆为你雕刻身体。”
“如此看来,也不需要你做什么,那你还说你总在忙么?”
“当然不是,我前前后后的设计也是很辛苦的。”浊气说着,趴在苏耀钰的肩膀上,“唉,实在太累了,让我睡一会儿。”
……
转眼六六三十六天过去了,这日苏耀钰与浊气正在争论小腿上的肌肉线条,四周的炉温突然快速下降,也不知过了多久,炉子上的红逐渐变成了青,接着就是炉门被打开,一股凉气快速从外面吹了进来。
苏耀钰站起来,转身已看不见浊气了,他径直走到门口,看见裴斐正站在那边,裴斐与苏耀钰说:“苏大人,你可算炼成了。”
苏耀钰穿上裴斐送上来的衣服,穿戴完毕后便走出了炉子,风一吹,原本黝黑的肤色像是被吹走落叶的雪地一般,竟然通体雪白起来。
“你这是,玉身?”裴斐抓着苏耀钰的手指仔细观看,“太神奇了,神木竟然修炼出了一个玉身。”
“是啊。”苏耀钰抬起手,透过阳光看自己的手掌,里面竟然透着阳光的色彩,仿佛真是一块绚丽无比的石头一般。
“这真的是,没想到,竟然还有比寒冰玉更好的玉身。”裴斐啧啧赞叹,“苏大人,真没想到,权宜之计竟然是因祸得福啊。”
“就这样吧,我们即日启程,这边一日都不要呆了。”苏耀钰突然板起面孔,语气生硬地与裴斐说道。
“苏大人急着回端朝吗?”
“裴斐,你将剩余的神木块扔去了哪些小族?”
“苏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自然是去跟罗却族讨个人情。”苏耀钰笑里透着邪恶,裴斐甚至都怀疑自己从未了解过苏耀钰,可是很快,苏耀钰就恢复了正色,皱眉说道:“尽快安排吧,略略族这边,恐怕已经不能多呆了。”
裴斐应声去了,过了一会儿就差人带信过来,里面说好何时见面,何时走出略略族。
到了晚上约定的时间,苏耀钰与裴斐一人一马,从裴斐事先留好的后门跑出去,由于裴斐并未带着大军,而是与苏耀钰单骑离开,所以并未引起略略族的警觉。
在走到一个路口的时候,正好一队卫兵过来,眼看就要撞上裴斐与苏耀钰,只见裴斐向远处投了一个风镜,卫兵们觉察出动静,纷纷往风镜方向跑去。
苏耀钰与裴斐顺利出了略略族后,苏耀钰问裴斐道:“你的风镜是困不住人的?”
“幻水镜有很多种,我的风镜只是其中的一个属性,风镜只能目视,可以让人看见一个景象,这些景象可以是真实的,也可以是我伪造的,风镜随风而起,有风便有风镜,若是没有风,那就没有风镜。”
“那当初为何要修习风镜呢?”
“苏大人可知,幻水镜为何叫幻水镜,而不是叫幻风镜,幻木镜。”
“因为幻水镜中可以集合其他幻水镜吗?”
“因为幻水镜的属性是幻化,可以造出本来就不存在的实物,还要将其合理化,本身就是玄学的顶峰,所以幻水镜居一,无人敢居二,但凡修习幻水镜的,无一不是为了登顶,可惜,自古而来,玄士能修成幻水镜的越来越少。”
裴斐继续说道:“当初我也想要自学幻水镜,结果刚炼出一片天空,就再无力为继,心知不是这块料,于是就放弃了修习幻水镜,反而开始研究了土镜。”
“我以为你会先开始研究风镜呢。”
“在我们幻水镜中,风镜最末,我那时是不会想研究的,土镜与水镜更为相似,不同的是,土镜没有水镜那么幻化多彩,而且土镜藏浊,但凡研究土镜的,身边总是一堆浊气,结果我土镜未修成,险些被浊气压制,我总算知道自己不是玄学修习的天才,便乖乖修习了风镜,风镜目视,我现在已经修炼得巅峰至极。”
“所以,裴都统也是修习的天才?”
“我都说了,我并非是顶尖的天才,我也有不会做的题,解不了的答案,而且我研究的也是在身边的同学,我最后挑选的只能是最简单的题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