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树倒猢狲散
被杀死、毁灭的不只是这两个人。崔相府也不复存在了。
母亲葬礼之后，芙蓉再也撑不住了。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丈夫每天坐在床前劝慰。一双儿女喊着“娘”。芙蓉渐渐止住了眼泪。可一想起母亲的遗书，她仍然肝肠寸断：
“我嫁入崔家三十余载。养育二子一女。孝敬公婆，爱护晚辈。操持家务。自问无违背七出之处。堪堪老矣，被夫休弃，有何面目面对世人。所幸儿女已成家立业，心中无所牵挂。我无法面对被休之辱，故自行了断。以留于崔氏门中，无辱先人。”
芙蓉又嚎啕大哭起来。丈夫赶紧进来，也不说话，只是抱着她，轻拍她的肩背。也许今年家里流年不利，怎么总是出事？而且，一出就是大事。
“芙蓉，好点了吗？”丈夫见妻子哭声渐弱，就轻声地问。
芙蓉趴在丈夫膝头，只剩抽泣：
“靖轩，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爹爹把账簿交给娘。”
“不要这样说。怎么能怪你呢。爹娘之间，也是冰冻三尺了。”
“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芙蓉又哀哀地哭了起来。
“我对不起娘。爹娘之间，我总是偏向爹。跟爹一起反对娘，娘，我对不起你。你一定是觉得儿女都不可靠，才走了这一步的。”芙蓉说着，又大哭起来。这些话，芙蓉在母亲灵前不知说了多少遍。裴靖轩已经不知该拿什么话劝妻子了。
一天两天，日子就怎么过了下去。这天，家里又来了客人。不用问，就知道是芙蓉的哥嫂。他们自从葬礼结束，就跟芙蓉的弟弟吵开了。原因是那座大宅院。兄弟俩处理意见不一致。父亲搬走了。母亲去了。从前父母住的那三进的大院落该如何分配，兄弟俩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吵到了芙蓉这里。言语中，还带出了对母亲的怨恨，怨恨母亲将财产分了一份给出嫁的女儿。
芙蓉为母亲的死悲痛欲绝。又痛心两个兄弟，不思承担责任，重新振兴家业，反而为争财产反目成仇。她大病了一场。这兄弟俩才不来烦她。等她病好了，丈夫才慢慢将家里情况告诉了她。父母的居所被几个兄弟分了。无论正出、庶出，都分了一份。当然，老大和老二分得多一些。
“你父母的房子、院子都被分了。到处都砌了墙，另开了门。连门厅都被你两个兄弟分了。大门拆下来，一人一扇。砌了墙，成了一间房，一人一半。”
“这么说，我再没有娘家了。”芙蓉落泪了。
“从前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的崔相府也不复存在了。”丈夫感叹道。“不过，我们新婚住的那个院子给你五姨娘了。我们还能回去看看。”
“还看什么啊！除了伤心，没有别的了。从前，总觉得出嫁了，你在哪，哪就是家。娘家不是很重要。可现在才知道，娘家才是自己的根。没了父母，没了娘家，自己就是没根的浮萍了。”
裴靖轩抱紧妻子：“不要这样说。你刚说了，我在哪，哪就是你的家。现在是我们承担责任的时候了。我们要努力扎根，为儿女提供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家。”
芙蓉含泪点头。夫妻俩拥抱在一起，互相支持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