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梦月和冯无已谈心
梦月正对着一盏灯发呆。老李下午过来,特意感谢她。多亏她,老李才及时找到了那个刺客。否则,他就不知道跑到哪里了。现在,老李已经派人暗中跟踪,有望将那伙人全部查获。
梦月没有了当初的兴奋。对着灯,她又想起了冯无已。脑海里浮现出他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平平常常的样子。在人群里,你根本不会认出他。即便见了几面,也未必能想起他。可现在想起他,梦月感觉不那么厌烦和无奈了。她对他,心里陡然有了种亲近感。也许是因为俩人的境遇相同。梦月守着份无望的爱情。冯无已被迫生活在皇太子的阴影里。是啊,如果他不把皇太子除掉,他就一辈子都要不自觉地把自己跟皇太子比。他怎么比得过!皇太子骑马经过楼下的一瞬间,就让她梦月刻骨铭心,魂牵梦绕。他,冯无已,一个在我梦月的眼里都是个庸才的人怎么跟皇太子比!理解他了。要是不把皇太子除掉,他这辈子都会憋屈着活着!可你们除得掉皇太子吗?
“梦月,你果然没睡。”冯无已卷着风雪进来。梦月一见他,竟觉得他顺眼多了。
“这么晚还来了?”
梦月上前,接过他的斗篷。
“好几天没来了,看看你在做什么。”
俩人坐好。丫鬟送上茶,又打开铜罩,往炭火盆里加了几块碳。盖上罩子。梦月吩咐:“要一坛子金华酒和几样小菜过来。”丫鬟答应着,出去了。
梦月拿起火筷子,拨弄着火盆里的炭火。冯无已靠在榻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梦月朝他微微一笑。她是不在乎男人盯着她看的。
“梦月,我觉得在你这里,就像在家一样。每次我来找你,那感觉不是去瑞香楼,而是回家。你说奇怪吧。”
梦月仍低头不语。冯无已奇怪了:
“梦月,你在想什么?”
梦月放下火筷子,罩上笼子:“我在想,这样的天气,尊夫人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住在山里的别墅里,该是多么凄凉。”
冯无已毫不在意:“你错了。你知道对她最大的惩罚是什么吗?”
“什么?”
“让她天天呆在家里,时时刻刻见到我。不出三个月,她就会疯的。”
“干吗这么说.”梦月摇摇头,“好歹你们也是夫妻啊。”
“我们只是名义夫妻。她从一开始就没认我这个丈夫。她的心早给了皇太子了。无所谓。反正我也无所谓。”
酒送上了。梦月斟了一杯,递过去:“喝一杯吧!暖暖身。”她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你呀,真正是自寻烦恼。她不过心里想着皇太子,又没做什么,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
冯无已喝了一口:“其实,跟你说说,也没什么。我告诉你,他们俩在一起过。”
梦月拍拍他的手,看着他。
“就是前皇太子去世后。家人告诉我,她有十天离开别墅了。没回家,也没去娘家。她去了魏去疾家。”看见梦月疑问的眼神,他接着说:
“魏去疾是皇太子的好朋友。他们几个都是一起长大的。那段时间,皇太子也经常去魏家。他们就是在魏家见面的。”
梦月心想,见面就一定有事啊。可她觉得此刻说这话不合适。且过一会再开导他。梦月便不再说话,只是陪着他喝酒,为他剥栗子,敲核桃。过了好一会,见他神情完全放松了,梦月便接着说:
“还是不要想这些了。皇太子就是将来的皇上,我们都是他的子民。你老是跟皇上拗着劲儿,不是憋屈自己吗!”
冯无已听了,眼圈红了。他握住梦月的手,紧贴着自己的脸:“梦月,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这都是逼的。我是被逼的。我也不怨谁,这就是我的命。”
“你听我说,就算他们在魏家见面了。也不一定就做了什么。你说呢?”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梦月,我还有老母,我·······”他捧着梦月的手,呜呜地哭了起来。
梦月忍不住也哭了。她的满腹委屈、幽怨也被他带了起来。同时,她也意识到,他就要吐真言了。
“好了。不要哭。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的委屈,都告诉我,都说出来,心里就舒服了。”
冯无已停止哭泣:“还说什么呀。没什么可说的。已经这样了。”
“哎,”梦月用手绢为他擦拭眼泪:
“一个男人,委屈得在女人面前哭,一定是心里难受的受不了了。为什么不说出来,真是可怜。”梦月决定不再问了。谁知冯无已一把攥住梦月的手:
“梦月,很长时间了,我天天做恶梦。他们越是清白,我就越是痛苦。他们为什么这样对我!就因为我不如他们?”
“没有,没有。你多想了。”梦月真心实意地安慰着他。
“梦月,你不用安慰我。我被置于这样的境地,别无选择。正如你说的,如果我不那样做,我会憋屈死的。”
“你做了什么?”梦月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没什么!”他忽然放开梦月,扑倒在榻上。不再说话。梦月也不再说话。她跪在榻边,抚摸着他的头,抚慰着他。梦月是真心的。没有任何心机。她见多了那些醉生梦死、宝马轻裘、逐欢买笑。他们都是行尸走肉。可他不一样,他在受苦,他有灵魂。他的灵魂在自卑,在仇恨。梦月懂自卑带给人的痛苦。她见不得受苦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