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节皇上坚持亲征漠北
竑没有骗馨儿,这次的确是一次朝廷上下面临的重大挑战:漠北启延汗部兵分五路,大举南下,进攻中原。朝廷气氛紧张起来。皇上下令,皇太子代表皇上召集御前会议。公卿廷议连着几天,从早开到晚。竑神色严峻:
“漠北各部二十几年来跟朝廷一向交好,为什么最近屡屡犯边?为何不见边将上奏朝廷?”
九边提督戚继祖首先回答:“启禀太子殿下,启延汗即位可汗以来,屡次兴兵。五年前,攻破哈密,俘虏了哈密王和他母亲,后来又放了回去。又和沙洲、赤斤诸卫联姻,破漠北五郎哈部,威胁朝鲜。臣与诸边将屡次上奏,朝廷只回复戒备防御而已。”
成国公珠勇也道:“臣当年早已上奏,启延汗以兵驱逐鞑靼朵儿只伯,臣恐怕他要并吞,势力将日益强大。臣曾请求朝廷敕令各边,广储积粮,以备不虞。”
“你们何时上奏?单独还是联名?奏章现在何处?”竑连珠炮地提问。
“臣单独具名。边将各有奏章。也有联名。统统由内阁办理、答复。”
“内阁如何答复?”竑平静地问道。焦点转移到内阁。
“启禀皇太子殿下,内阁职责,点检题奏,票拟批答。上传下达。凡边将奏报,内阁无不呈请御览,然后起草进划,下达诸司。戒备防御也是商议之后,确定的策略。”内阁次辅张聪回答。
不等竑说话,九边提督就反驳道:
“陈大人的意思是内阁的策略是正确的。如果有事,也是边将们执行的不好?”
“好了,”竑打断了他们的争论“现在不是推诿责任的时候。我也只是想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
“殿下,此次延启汗进攻,直接原因就是朝廷赏赐过滥。当时只是说为绥靖计,每年都有增加。漠北使者,最初出使不过五十人。因为贪图朝廷赏爵,每年增至两千余人。虽然朝廷屡次敕令,但他们拒不奉约。而且使者往来多行杀掠,又要挟其他各部与他们一起,邀索中国贵重难得之物。稍稍有不满足,就制造事端,挑衅朝廷。而当政大臣为息事宁人,所赐财物也每年递增。”
“”蛮夷之性,贪得无厌。内阁执掌朝政,理应熟知边事,未雨绸缪。怎么会如此苟且,以至养虎遗患。”竑语气平缓,措辞却很严厉。
“臣知罪。”冯自庸不得不出面了。“臣也知之前对漠北过于宽容。所以去年,启延遣使大同乞粮,请见守备太监郭敬,朝廷敕令郭敬不见,不借粮。”
“冯阁老所说,恐与事实不符。”宣府总兵杨洪说道“前者贼酋有书到宣府,内阁命下官依礼款待。当时已有归降者明确说启延正在摹画反叛朝廷。下官也曾报告此事,但未见内阁有任何批示。反而,使者到漠北,凡贼酋所请,无不应允。不知朝廷这是何意?”
“今年漠北来朝,人数至三千。还虚报人缘,以冒领赏赐。礼部已经驳回,只是按实际人数给与赏赐。”张聪反驳道。
“不错。这次贼酋所请,仅得五分之一。然也正为此,贼酋恼羞成怒掀起这场事端”兵部尚书冷笑道,
“正是,”成国公道,“贼酋冒领赏赐,屡次如愿。朝廷既然不能一再容忍,就该料事在先,有所防备。治国者,岂能凭一时兴起,视军国大事如同儿戏?”
内阁暂居下风。竑冷冷地看着这两拨人,争来吵去。心中十分厌恶。朝臣不和,国之大忌。有功归于自己,有过推诿他人。无担当之能臣,有诿过之懦夫。竑心里对这些身居庙堂的众臣十分不满。不过转念一想,君子用人如器,当各取所长。方为用人之道。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四海之中,岂无奇秀?
“戚大人,目前战况如何?”
“漠北各部分四路进攻。兀良哈寇辽东,阿剌寇宣府,又遣部将寇甘州。启延自己进攻云州。参将吴浩战死已经战死猫儿庄。”竑点头。看了看案上堆积的羽书:
“既然如此,那就打吧。戚大人,你是九边提督,你意如何?”
“禀皇太子,启延劳师远袭,利在速决。我军将士,只需扼守关要,以逸待劳,寻机歼敌,定能全歼贼酋于关下。况漠北各部,并不统属启延。战事延长,蛮夷自然怨声四起,分崩离析。我自可坐享其成。”竑点头:
“各位大人意下如何?杨总兵,你来自前线,你有何良策?”竑直接点名。
“禀殿下,臣以为戚大人所言极是。臣还有一肺腑之言,冒死上奏。”
“请讲。”
“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取胜之道,全在主将临时机变。若事事先请示,必将贻误战机。臣请朝廷赐予主将全权。”
其实杨芳说得很委婉,就是要求朝廷不要再派太监监军。竑心知肚明。但人多嘴杂,他不好多说什么。
“各位还有什么建言?”他示意杨芳退在一边,接着询问。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异议。于是竑说道:
“既然这样,那戚大人,这次就由你全权指挥。杨大人速回宣府。此地至关重要,一旦宣府失手,启延必破紫荆关,京师危矣。我这就上奏皇上,请皇上用宝。”众人都点头同意。开了三天的御前会议终于有了个结果。各方已经开始行动,杨芳连夜赶回宣府。竑让曹吉祥转告他一句话:“军中事已知。卿勉力。”然而,仅隔了一天,一封诏书震惊了朝野:皇上要御驾亲征,皇太子封摄政王监国,留守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