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怔住，内心百转千回，却一字也说不出口。
“明日这宅子会被做到李家李飞语的名下，太子李闲若查也只会查到李飞语的头上。当初李飞语被嫁给太子李闲，李家大人没少塞一些东西充作嫁妆孝敬太子，李闲不会查的这么清楚，你放心。”
好像从未说过那些肺腑之言，步渊慢慢道，说完，朝着秦笙略微点头，远远地走了，像他未来过一般。
而秦笙怔怔地望着步渊离去的背影，半晌苦笑，“这是又何必，明知道我性子倔，对你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入步渊的耳中，他停了停，转过身去，望着已经拐进来的巷子早就没了那一抹倩影，恍惚中盯了半晌，脑海里闪过一个藕荷色少女的身影，在雪中，在红梅下，朝着那年苦涩的他投下真诚不设防的微笑。
“殿下，外面都闹成什么样子了？您怎么还有心思出来？咱们和谈也不知道成不成，太子府闹哄哄的，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灵辰大老远跑过来，将打听到的这几日太子府和国城的动向详细地给步渊说了，瞧着对方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殿下？和谈不成，您不开心？”
“我又不是真的来和谈的，有什么开心不开心。再说了，李闲不是傻子，就这么小打小闹根本动摇不了他在国城的地位，充其量是被罚罢了。”步渊道，瞧着灵辰不解也不再多言，他将手拢住藏在袖口之中，十指冰凉，如同梁国这地界，再体热的人到了也得畏寒。
“阿笙，你去哪了？脸色这么不好，那些孩子们都睡了，咱们去哪呢？”陈钰正在收拾东西，瞧见秦笙进门，问道。
“有个楚不凡名下的宅子，李闲没发现，咱们去那吧。现在这里食物也够，炭火多，孩子们应当无事。”秦笙看着那些孩子熟睡的面容轻声说完，也没提自己究竟身体如何，拿着陈钰收拾好的包袱便往外走。
陈钰知道秦笙不愿多说，听着外面的动静，太子李闲此刻没有得到清闲，就说明事成，她们该放心一段时间了。
于是她笑了笑，拿起身后的包袱跟着秦笙出了门，离开后不忘将家里的门关好。
凑巧她们二人刚收拾好新家的东西，出门吃饭时，碰到了有些鬼鬼祟祟的媚儿。
这才不过多久的功夫，那柳歌竟又想到了翻身的办法？
“阿笙，咱们跟过去，万一柳歌又有坏心眼儿，咱们也能提防提防。”陈钰担忧道。
秦笙浅浅一笑，“柳歌很聪明，知道太子李闲最需要什么，咱们也得赶紧下手了啊。走，去红楼。”
“红……红楼？”陈钰呆住，“咱们不跟着媚儿，红楼有什么好去的？”
“你去了就知道了！”秦笙说完，拉了陈钰往红楼的方向赶，赶到红楼时正好赶上红楼选头牌的一幕。
“这么大的排场啊？”陈钰瞧着红楼里人山人海，层层都给人挤满，有些吃惊。
“选头牌是件大事，怎么也得热闹热闹。”说完，秦笙想到被步渊带走的苏艳嬅，心中有些发堵。
“哎，你们说今夜头牌会花落谁家啊？”人多的地方，又碰到这么大的事，总能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谁知道啊，当初苏艳嬅当头牌那一阵子姑娘们吵了好几个月，现在苏艳嬅一走，老板又上赶着造势选头牌，没有人不说，当初吵着抢苏艳嬅头牌的姑娘们都累了，谁还有那么大心气儿出来接着受累啊？”
“那你可就不了解女人了，只要有个能争第一的机会，她们就算挤破了头也要来抢的。我看今夜的头牌应该是红丫头，红丫头岁数小，长得机灵又漂亮，小嘴儿甜的跟抹了蜜似的，一定是她没跑了。”
“头牌可不只看样貌和岁数，以前红极一时的头牌秦笙箫声美妙无人能及，后来的苏艳嬅虽说比不过但好歹能拿出手来，但红丫头，好像什么也不会吧……”
“这倒是……说起以前的红楼秦笙那可是艳绝国城的存在，就连清流世家的柳小姐都比不过呢……”
“说什么呢你们？什么叫比不过？！那是不屑于与那种人相比，柳小姐也是你能说的么？！滚！”
“阿笙，你找什么呢？”陈钰瞧见秦笙四下张望问道。
“找到了，就在那边。”本来秦笙还不确定是不是苏辰，刚才听他那么一呛，马上就确定了。红楼虽然算不上个好地方，可每次大选后传出去的歌谣诗词都很亮眼，惹得四方的公子们都想来开开眼界。苏辰既然仰慕柳歌的才气，自然不会错过红楼头牌的大选。
对面不远处有个贵公子打扮的少年，大冬日的拿着一把桃花扇，摇摇摆摆地朝着脸扇着，一点也不觉得冷。
秦笙和陈钰走过去看他样貌，脸长得小小的，五官很有灵气，只是大概书读的太多，眼神中总有些呆滞。
二人刚走过去便瞧见媚儿小跑着过去朝着苏辰耳语了两声，苏辰脸上五官拧在一起，明显的不悦。媚儿说完，苏辰似乎在低声咒骂，然而很快便随着媚儿出门，待秦笙和陈钰追出去，瞧着媚儿和苏辰像是朝着太子府的方向赶去了。
“这个苏辰呆子是不是傻？媚儿三两句就勾他走了，大晚上的去太子府，也不怕招人嫌？”陈钰说着，对这个苏辰的第一印象似乎不是很好。
“苏辰是苏大人的独子，太子李闲见他来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他？巴不得他赶紧去呢。”秦笙说完，瞧着陈钰一脸不解的样子，又道，“你日后可得嫁一个爱你爱到天崩地裂又十分聪明的男子，不然你这脑子以后过生活要吃大亏的。啧啧啧，只会舞刀弄枪，小心未来婆婆讨厌你。”
陈钰被她那么一唬，内心对于嫁人的兴致立马少了十分，但转念一想嫁个有慈眉善目娘亲的少年不就好了，于是扬头道：“你说的有理。”
秦笙被她那天真可爱的模样惊住，忍着身体不适道：“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说完，二人又打闹了一阵子才溜达着朝太子府的方向走去。
苏辰此刻正听着柳歌哭诉婚后的种种苦难，一边心疼柳歌，一边又觉得太子李闲身在福中不知福，对其厌恶不已。
可柳歌话锋一转，很快又道李闲心疼她，愿意为她放弃所有，只是被俗事牵绊，要尽孝心，守梁国不受他国侵犯。
“柳小姐的意思是太子殿下过的艰难，都是被那姜国来的小王爷所逼迫的？这市面上传的那一个个的谣言都是步小王爷所为？”苏辰陷入了沉思当中，他初来国城，倒是也听说了步渊的一些事，比如步渊同已逝的楚家女有染，比如步渊一来梁国便要了红楼头牌苏艳嬅……
他是读书人，听到这些自然对步渊没有什么好感。他是读书人，自然也没见过什么权欲争斗，对柳歌所说的步渊压制太子李闲的一些事抱有怀疑态度。
“苏公子有所不知，殿下一直护着我家小姐，若是殿下就这么被姜国来的小王爷弄倒了，那我家小姐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我家小姐已然认了命，恨不得同苏公子相逢在未嫁时。小姐钦佩苏大人的家世人品，想着同您没有结果，就希望同苏家交好，一起在这乱世之中相互扶持，您觉得如何？”媚儿在一旁打掩护，本来苏辰就有些呆，被两人前后夹击，一下就给弄糊涂了。
“这个小丫头可真厉害。”陈钰心道。一转头看到秦笙扶着李飞语过来，脸色微变，这个动作也太快了些，她还看热闹没看够呢。
“姐姐，你怎么了？姐姐……”秦笙着急地喊着，一脸担忧。
苏辰本来就是夜访柳歌，心里有些忐忑，听到秦笙这么一叫，马上就生出了告辞的心思，偏偏秦笙和李飞语就在亭子那头，他一出去就会被发现，所以他就那么等着，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刘夫人送过来的熏香有问题，我这几日点的多，底子给弄坏了。”李飞语说着，脸色有种说不出的惨白。
“咱们去告诉殿下，殿下一定会替姐姐主持公道的。”秦笙道。
“殿下早就知道了，刘夫人家大业大的，他本想给刘夫人求个妃子封号，可陛下怕他有异心一直不从，他怕刘夫人生气，不论刘夫人做什么都纵容的。我在家不得宠，他现在护着我，也只是通过我联系李家，咱们这位殿下啊，心思深沉，一点亏都不吃的。偏偏有人信他孝顺，信他守卫疆土的屁话，自己被刘夫人害的失了子也不敢高呼，只会替殿下傻乎乎做事的。”
一字字自然影射的是柳歌，苏辰听的脸色发白，他看着面前的柳歌，听着秦笙和李飞语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冷道：“娘娘所托非人，能被骗到这份上也是可怜。苏辰能力微薄，向来不喜逢迎太子，娘娘保重，苏辰这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