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至少十年，否则，你杀不了我。所以，你现在跟我跳脚，看不惯我，有什么用处？不如多学几本刀谱剑谱，那样一来，就算有天你想逞莽夫之勇，总不至于被人三两下砍死。”
老者笑道，招呼了红男、绿女带秦笙离开，又道：“你这个名字不吉利，还是叫红鸾的好。”
“红鸾又如何？秦笙又如何？不过是个名字而已，再说了，红鸾，已死。”秦笙道，随即后颈处被人重重劈过一掌，她突然昏过去，待醒来，没了山庄，没了老者，红男蹲在她面前，手里拿了一个白瓷瓶，是空的。
嘴里有种苦涩涩的味道，猛地起身，胸膛里莫名有些火气上涌。
“别费劲了，主子的药，谁都解不了。秦笙，认命吧，乖乖替主子做事，好歹还能赖活着。”
红男将瓷瓶扔进一旁的炭火堆中，瓷瓶噼啪碎掉，声音清脆而阴寒。
醒来的地方是个农家小院，里里外外干净的很，厨房里传来香味，是绿女在做汤。
秦笙瞧着红男额头上的伤疤，想起自己的过往，不由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若是有她一半……秦笙现在早就报了仇。
面目全非又怎样？！只要能报仇，都是好的。想到过往的背叛，秦笙只觉心里一股股冒着寒气。
“臭丫头，你瞧我做什么？！找死么？！”红男怒道，她将脸瞥过去，手里攥着的木棍粗鲁地拨着秦笙面前盆里烧红的木炭，火星子四溅，溅在秦笙手背上。
秦笙吃痛抽回了手，瞧着红男这般怠慢慢慢变了脸色。
一阵脚步声传来，香味也来，绿女端着一大盆鱼汤进了门，瞧见二人别扭情状，笑道：“现在咱们都是自己人，又什么好闹别扭的？！秦笙，你不是叫轻舟么？怎么又非要改成秦笙，秦笙这个名字，听起来怪轻浮的。”
“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秦笙冷道。一点也不想搭她们的话。
她被红男、绿女所救，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她发现这两个人虽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但也绝不是好人。纵然她们对自己有恩，可她们想从自己身上要的东西似乎更多。
那个老者不是简单的人物，还有刚才红男喂自己吃下去的药，绝对是牵制自己行为的毒药。
绿女将鱼汤放在桌子上，满满地盛了三大碗才转过身来抱着胳膊靠着桌子笑道：“我们？自然是做杀人越货的勾当。那个老头子就是我们的主子，你吃的药，包括我和红男吃的药都是他给的，一年后的今天你吃不到这药，就会死，滋味么？绝对比我们捡到你时的痛还要痛苦万分。”
“你想死的话，大约不可能，他看上了你，你死了，我们也就死了。所以，无论如何，你得活着。当然，你如果真的特别想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把柴房里的东西宰了，我就告诉你。”
绿女扔了匕首给秦笙，又娇笑着给秦笙使了个眼色，说完这话，红男脸色微微一变，“这个臭丫头蠢到了极点，你竟想着这般没意思的跟她玩？绿女，你越发没出息了，怪不得主子总说要你死。”
“死也轮不到我，你瞧，你们红字辈的今年有大灾。红鸾不就是那个倒霉的，保不准下一个就是你了。”
秦笙听着二人交谈，起身忍着胸腔之中的不适走向柴房，她拿了那把匕首，刀尖挑开柴房的门，走进去，瞬间便呆了。
柴房里的东西竟是个只有六七岁年纪的小女孩，她怯生生地望向秦笙，害怕地抱着脑袋求饶着，“别杀我，姐姐，别杀我。”
“她们是坏人，她们是坏人，姐姐救我，姐姐救救我。“
童声稚气，听起来分外可怜。
“臭丫头，你要是下不了手便回来，乖乖跟着绿女学一两年本事，到时候等你自立了山头，你自然会知道庄子上的事。”红男抱着胳膊满不在乎道，然而一双眼睛却死死盯在秦笙身上。
“主子不是说了么？至少十年，她不行。若是十年再练不出来，那可就在这庄子上泯然众人矣了。唉，到头来，还是白忙一场，只是找了个臭丫头来顶替自己，没意思，没意思……真……没意思……”绿女叹息了一声，眼神里分明的失望。
然而很快，绿女微微张了张口，她看着秦笙走向那小女孩，寒芒只是一闪，屋里便急速蔓延开了血腥死气。
小女孩躺倒在地上，脖子被匕首挑开一个口子，血流迸射而出，秦笙后退几步，未染分毫。
“她还是个孩子，你都下得去手？！”红男问道，瞧着秦笙持刀的模样，心底没来由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她有些害怕，无论是对方那淡漠疏离的眼眸还是此刻染了血的发凉的匕首。
明明是个小丫头却这般叫人看不透。秦笙身上有种从尸山血海上爬出来的厚重鬼气，叫人总忍不住心惊胆寒。
绿女没说话，她在等着秦笙回答。
“她身上有媚药的味道，指甲缝里有血，说求饶的时候眼神迷离，分明就是在说谎。而且她后颈上有吻痕，虽然看起来六七岁，实际上……你们说呢？”
秦笙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红男和绿女道：“我已经照你们说的做了，现在该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了吧？！”
“主子果然很有眼光，你很厉害。”
绿女笑道，她瞧着倒卧在血涡中的小女孩道：“她确实不是六七岁，而是二十岁。是姜国有名的稚子杀手，专门帮主子去勾引一些贵族公子，打听主子要的消息，然后在那些贵族公子发现端倪之后了结了他们。她叫红宁，被仇家收买，故意将主子的消息透给仇家，一路逃到梁国，我们去那就是找她的，至于在梁国做的其他杀人放火的事纯粹是为了转移目标。”
“你在说废话。”秦笙冷道。
“好好好，知道你没耐心。”绿女搂着秦笙的肩膀，道：“主子姓什么叫什么，没人知道，他多大了，有没有家人也没有人知道。我们只知道他手下的鬼庄收揽尽天下仇怨深重之人，如红男，如你，也如我，甚至红宁曾经也是。”
“他救下这些人，找到根骨奇佳的锻炼她们成为杀手，为各国的贵人们做杀人越货的事，挣许多许多的不义之财。”
“他不缺钱，他的仇家在姜国？”秦笙道，“他必然背负血海深仇，或者有所企图，做到鬼庄这般大的，恐怕连宫城都可去的，姜国皇室活的好好的，他不可能想谋反。”
“不错，除了姜国皇室，你说姜国还有什么能让他放在眼里的？！”绿女道，“要知道，他找的那些杀手，可都是女子。”
“巫族？他要铲平巫族？！”秦笙惊道，步渊正在筹备和巫月的婚事，这老头要动巫族，万一不小心伤到了步渊。
一想起步渊，秦笙心里都有些歉疚，无论如何，她绝不会让步渊出事。
“聪明！至于主子和巫族有什么仇，也没人知道。但是主子和巫族有仇的事从不瞒着我们。姜国的老百姓们虽不知道主子，可没有一个人不晓得鬼庄。巫族想保什么，我们便听主子的话奉命毁灭什么。现在的巫女月马上要坐上巫族大祭司之位，她要保姜国六皇子步渊，那姜国六皇子也离死不远了。等到巫族在姜国失去所有民众的支持，鬼庄取而代之，也许这就是主子对巫族最好的复仇。”
绿女说道，眼里却有些异样神采。她惧怕主子，讨厌杀戮，可是一想到能绊倒在姜国树大根深极被民众和皇族信服的巫族，绊倒那些所谓的能接收天命之人，她就没来由的狂喜。
“绿女……”红男瞧着绿女的模样，知道她想起过往事，刚想劝两句，却听见外面紧绷的拉弓之声。
“有人来了。”绿女沉了脸色，“可能是巫族的人，红宁死前还是留了一手，她要我们当垫背的！”
说完，绿女扯了秦笙，拉了红男，右手也不知拍在柴房墙上的什么位置，地面便移出一个密道入口来，三人一齐跳下去，绿女又是触动机关，一扇门移回去重新被稻草和干柴挡住，几乎没有半点被动过的痕迹。
“红宁在这！殿下，她在这！”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彻在秦笙耳边，她脸色骤变，浑身因激动而颤抖，抬起头来往上看，门上留了个小洞供她们呼吸，正好那个小洞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秦笙抬头往上看，一个人影扑过去，是灵辰！步渊身边的灵辰！
那么，步渊呢？他也来了么？！秦笙手心冒出冷汗，心里既期待又害怕。
他或许早就忘记了她这个人，分别的时候，她是碧荷公主，死的时候她是楚不凡，再回来时，又是用了轻舟的脸，秦笙，步渊根本不记得。
可是，她突然在这时很想用秦笙的身份认识他，哪怕只是跟他说一句话，那也是好的。
“步……”
步渊走过来，离着秦笙越来越近，她开了开口想去叫，然而口鼻却被红男死死捂住，秦笙挣扎，肚子却被绿女狠狠砸过一拳，她惊恐地往上扑着，意识却快速消减！
“步……唔……步……”红男掐住她脖子，秦笙终于说不出话来。
“她死了，我们走吧。”是步渊在说话，然后，他走了，直到深夜，再也没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