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穿过泥泞破烂的街道,直视着眼中带着挑衅或者凶恶的人群。这巷子破烂但热闹,嘈杂的声音中充满着快活。当他气海旋转真元在周身环绕,那些脸上带着凶恶的人都紧忙回归各自小院将大门紧锁,生怕晚了一步。
南星看着前一秒热闹至极后一秒却寂静无声的巷子脸上闪过一丝厌倦,接着,他拽住老乞丐翻入一座小院中。
这里是南巷,一个不受规则束缚只靠拳头说话的地方。
老乞丐浑身瘫软,他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感受过空荡的气海,眼前这个年轻人只是闲庭信步的吊在他身后,偶尔挥手间破去他精心设计的杀招。
他引以为傲的轻功,他强大的自觉于不输于任何人的真元在黑衣青年面前毫无用处。
更难以置信的是,这个隐蔽的住所不是自己避遁,而是被人强行拽到这里。
这里有他的一个秘密,一个让他逃避又向往的秘密。
“诸葛,我真以为你换了张脸。”
屋内椅子上一个佝偻的身影坐在那里,他的长衫耷拉在地上,手间把玩着一柄金色的短剑。
青年形似老人却长着一张过分年轻的脸。
“我知道你不愿见我,所以我在这里等你。”
当这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老乞丐已经预知了自己的结局。
佝偻青年慢慢走到老乞丐身前一把将其面皮撕去,底下的是一张坑洼的脸血肉交杂五官难辨,这是一张让人厌恶的、丑陋的脸。
诸葛凝望着眼前的人,嘴唇微抖:“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女人用的香粉?”
他鼻间轻哼:“哼~好浓的味道,被镇压的这些年你变成了一个玩物?”
佝偻的青年没有回话,只是举高临下审视着这张脸好似想从上面捕捉到什么痕迹。
“南宫死了,他的弟弟被你炼成傀儡,我呢?”
诸葛目不转睛的盯着佝偻青年的脚趾:“等待我的是什么?”
“你不应该害怕,我的朋友。”
佝偻青年摇了摇头:“其实我来找你只是想叙叙旧,看看当初的朋友们都过得怎么样。”
“你还跟以前一样,不念旧情。”
“朋友?”
听闻此言诸葛疯狂大笑,眼角甚至溅出泪花。
“你们什么时候拿我当过朋友?!!”他一张褶皱的脸扭曲至极语气咄咄逼人。
“你们厌恶我这张脸,这世上都是以貌取人的杂碎!。”
他狠狠的揉搓着自己的脸逐渐血痕遍布:“我可以换一张脸!但我就是要让自己记住——你们背后都是如何嘲笑我,我只是一个对你们有利用价值的人!”
佝偻的青年叹了口气:“我没有让南宫死的太痛苦,因为他临死之前还惦念着我们出去狩猎的时候,那时候真是让人怀念的时光。”
诸葛倚着门槛狠狠的啐了一口:“别跟我假惺惺的,那些信你的人全部都死了!而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不一剑宰了那个狗皇帝?”
佝偻青年的脸上充满着向往,似乎依旧沉浸在回忆中:“在这之前,我真心把你当做朋友。”
“呸,我要你划烂这张脸,行么?”诸葛嘴角泛起一丝苦痛的笑容。
“有何不可?”
佝偻的青年手中的短剑停止了转动,他当着诸葛的面一点一点的将皮肤刺穿。他的剑极快,手指平稳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不一会儿,那张年轻好看的脸就变得千疮百孔。
小院中只剩下两个对立着面目全非的人。
佝偻青年将金色短剑随意插在腰间,好像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他抬起头看着院落中蛛丝满挂:“二十年,不短了。足够让我想很多事情。”
诸葛怔怔的看着这张脸,眼神中出现恍惚:“这不可能!”
“你怎么会这样做?这不可能!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朋友,对!从来没有!!!”
诸葛错乱的神经变得肯定。
他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将手中断刺插入佝偻男子的心脏。
佝偻男子的腰仿佛机关“嘎吱嘎吱”的在他眼前诡异的挺直起来,脸上带着笑容:“我的身体其实已经早就千疮百孔了。”
他微微掀开宽大的长袍,里面包裹着的是骷髅般的身体,薄薄的一层皮肤包裹着骨骼内脏,在外面甚至能看到心脏跳动的频率。
被断刺刺穿的心脏依旧强健有力的跳动着,带着断刺一颤一颤。
“你个疯子。”
诸葛双手颤抖:“你竟然把自己练成了没有血肉的傀儡?”
“不止如此。”
青年抬起那同样丑陋的脸,只是,他的眼睛很明亮给人一种天真的感觉。
“魂咒。”
诸葛的惊叫戛然而止,他手脚无意思的摆动像一个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什么,但二十年前种下的魂印早已根深蒂固怎能挣脱?
半响,他停止挣扎变成了一个没有意识的傀儡。
佝偻的青年撕开自己的长衫,那锁形状的烙印尤为闪亮,每闪动一下他的身体就变得腐烂一分,他的双腿已经失去了肌肉只有一层皮肤包裹着,满身的胭脂香也掩盖不住身上的腐臭。
他举起双手,南星缓缓倒下。
身上白色丝线涌出汇于脚下,像蛇一般扭曲着爬上佝偻青年的身体,他的四肢骨骼中也生出一股丝线,二者缠绕在一起身体血肉开始滋生。
他看着屋内供奉的神像,挥手将其摔的粉碎。
佝偻的青年拿起从诸葛身上找到的牌子犹豫了一下放在一边——那是一块绘着诡异线条的牌子,隐约的像是半边脸的轨迹。
他闭上眼睛对着木偶一般的诸葛说:“我其实不想来找你,但是我不能容忍你变成现在这般样子。”
屋内四周墙壁上挂着一张张脸,它们被精心处理过还保留着生前最后的影像,这些人都是年轻女子。
他能想象到在看到诸葛故意显示出的脸后,那些女子的惊讶与本性之中不带思索的厌恶。
这黑漆漆的房间内似乎流淌着无数冤魂的哀嚎。
诸葛之所以常常流连于青楼之前,就如同所有人一样,冥冥之中都会离着自己向往的东西更近一些。
“我不是魔。”
佝偻青年对自己这样说道,然后闭上眼睛缓缓念起了超度的经文。
这方世界没有神佛,如若有,那这般丑恶就不应该存在。
当心中的黑暗不断膨胀,他只能隐忍的、小心的、努力的让自己变得像表面上看去那般平静。
天不渡人,他只能渡自己。
诸葛,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对着镜子仔细的打量着自己一张脸又重新戴上面皮,然后从柜子中找出一身麻布长袍套在身上,动作缓慢有时候还会停顿。
此时,天逐渐暗了下来。
屋内漆黑响起了一片佛经梵音,佝偻的青年借着诸葛的身体游走在月色之间,这夜,百鬼夜行定会热闹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