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晚西前脚刚到府上,后脚萧相便差人唤她前去问话了。
她不急不慢,拿着剪刀修剪着桌上那盆兰花的枯叶,待枯叶全部剪干净了,才放下手里的剪刀将兰花交给身边的丫鬟。
“帮这兰花换个透气点的盆,还有,如风回来了吗?”
“没有,小姐要的东西就算是找遍整个黎城都不一定能找到,等他回来怕是天都黑了。”
萧晚西满意的点了点头,手一挥,把身边的丫鬟也给打发了,独自一人前往爹爹书房。
“晚儿就没什么话要跟爹爹讲的?”
萧相此刻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偏偏晚西淡定,到了他的书房就坐在一旁椅子上,不发一言。
晚西见爹爹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当时就捂嘴轻笑出声:“呵呵,爹爹现今乃是一国宰相,竟还如此耐不住性子。”
“哎呀,你可别拿爹爹寻开心了!你快告诉我,白黎暄究竟有没有看上你!”
“你说呢?”萧晚西起身,翻了书桌前的萧相一记白眼,嗔怪着:“爹爹竟如此看扁女儿?冷王殿下再怎样也终究是个男人,逃脱不了男人的天性。”
萧相见她如此神情,便知事情已如他所愿,当即哈哈大笑,夸赞起女儿来:“朝堂上那帮老家伙老说冷王殿下不喜女色,我看呐,是早就属意了我们家晚儿,你看,我们家晚儿一出马,不就马到成功了?哈哈……”
萧晚西见爹爹开心,便顺势说道:“女儿长居家中,难免无趣,过几日想约别的世家小姐们来府上品诗作画,不知……可否?”
萧相以为女儿是要借机拉拢世家小姐,开心的连连点头,赞同:“甚好!甚好!晚儿不愧是爹的宝贝,爹这么多年没白疼你!你把名帖准备好,明日爹亲自帮你去发!”
“如此便多谢爹爹。”
她这次若能帮上冷王殿下的忙,他应当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吧!她要冷王殿下知道,她与那些个久居深闺的世家小姐可不一样!
从第一眼见到冷王殿下起,她便清楚的知道,那个人,不管她用什么方法,都要得到他的心!
当夜晚的第一颗星星在夜空点亮,如风才再次出现在萧相府。
“小姐要的香水,我给你找来了!”
黎城内有一暖婆,极擅制香,她做出的香水,一旦沾上,能保持香味数月不散。只是这暖婆年事已高,早不制香,所以市场上暖婆的香水已千金难求。
“你是如何拿到的?”
晚西没想到如风还真能把香水带回来,这本是她打发人的借口,她并未对此抱任何希望。
如风把香水放在小姐桌上,一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模样。最终他还是选择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他又何尝不知找香水是小姐支他离开的一个借口,只是他亲眼瞧见过小姐曾经有多爱惜从暖婆那买回的一瓶香水。后来,暖婆不做香水了,小姐的那瓶香水也见了底,如风瞧见小姐眼底里的那丝失望,便想着他要找到暖婆,让她再为小姐制一次香水。
今日,他在城外一间破屋里找到了暖婆。暖婆一生制香,香水价值连城,她却一身破布衫,坐在床上咳着,身边空无一人。
如风一把扛起暖婆,想带她去看病,只有看好了病,暖婆才有力气为小姐制香。
怎知暖婆摇了摇头,道:“别白费力气了,我的毒已到五脏六腑,药石无医!”
暖婆一生制香,并无仇家,难道是有人图财害命?
“咳咳……是我自己服的毒,家里的钱我已经分给了需要它的人,如此,我便能安息了。”
“为何?”如风虽是一名杀手,却知生命可贵,岂能轻易自戕?
暖婆将头靠在枕头上,勉强缓上一口气,低哑着嗓子说道:“当年我的师父告诉我,想要制出好香就要摒弃一切杂念。为此,我抛夫弃子,众叛亲离。我老了,病了,想要认回我的儿子,可他指责我没有尽到一个母亲应尽的!我纵家缠万贯,亲生儿子却对我不屑。我苟活于世,又有何意义,不如一死了之。”
暖婆言此,脸上皆是悔恨的泪水,她颤抖着从枕头下拿出一瓶香水,递给如风。
“我知道你登门是为了这,这是最后一瓶了,我可以送你,但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
“把我葬在黄山,活着的时候我没能陪着他,就到地下去赎罪吧!若有下世,我不会学什么制香,唯愿自己是个普通妇人,能守他一世……”
一口鲜血自暖婆的口中喷出,她用力吸着气,却终究没能喘的上来,头一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如风拿过她手上的香水,置于怀内,对着暖婆的尸体说道:“我答应你。”
他将暖婆葬在她丈夫坟旁,坟前竖了一块木碑,碑上一字未刻。人已逝,暖婆的儿子就算有再大的仇恨也该放下了,碑上的字就让她儿子亲手去刻吧,也算是弥补暖婆的遗憾。
人活一世,或许应该珍惜身边人,不然到死也会遗憾,悔恨。
那么他呢?他的身边人会需要他的珍惜吗?如风情不自禁想起了他的小姐。那一年,他与她都未长大,他是她的奴隶。因为受罚他被关在狼堆里,是小姐冒死前来救他。
他还记得,那一天雨下的很大,小姐从他师父那偷来了钥匙,冒着大雨将他救出了狼窝。后来小姐就病倒了,高烧昏迷了整整三日!
那一刻起,他就发誓,他要努力练功,保护小姐。
可今日,暖婆死之前的一席话却让他发现,他想要的原来不只是待在小姐身边那么简单。他太贪心了,这样的贪心让他觉得羞耻,觉得没有资格面对那么美好的小姐。他如风只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奴隶,他没有显赫的家世,即便武功修炼的再高,他也成不了小姐最亲近的人。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护小姐一世之安,看着她嫁人,看着她幸福,看着她儿孙满堂,如此,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