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瑾惊奇的发现,轮椅能调节高度,很开心的尝试着能调多高,上上下下上上下下转着圈圈,玩的不亦乐乎。这酷酷轮椅她有点喜欢,平时拿来代步什么的,简直完美。
她转圈圈时,瞥见一个编了淑女披肩发,穿着粉白色及膝百褶连衣裙,面容清丽带些许英气的女孩,动作利落地从二楼的矮墙上单手翻了下来,跳在手扶电梯间装饰用、高矮不一的圆柱上,边跑边跳,跃起落下间,蕾丝边裙摆飞扬,可以看到底下到大腿中部的蕾丝白色安全裤。
她边跑边扯下袖子上的蕾丝丝带,把编了花、半披肩的长发胡乱绑紧,厉声喊道“无关人员散开!”声音清脆嘹亮。但此时附近的几家店都在开展活动,还有儿童古筝团在表演,人很多,嘈杂盖住了她的声音,少部分人只是疑惑的看向她,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楚墨瑾顺着那女孩的目光看去,看见一男子正在人群中逃窜,手上明晃晃,有些反光。她隔着厚厚的黑胶墨镜,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才确定,那是管制刀。
她转了个圈,摸出手机,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手伸到轮椅后面,把光投在顶上亮闪闪的吊灯上,手腕不停转动,碎影交错。她试着喊话,然后发现自己的声带根本还没好全,只得向离自己隔了一个圆形喷泉的粉裙女孩喊道:“上面。”
她刚说完,喉头便一腥,被血呛的连连咳嗽,咽喉火辣辣的疼。苦笑着,果然还是没控制好声音大小啊。
沐染璃正苦恼着,就听见一个轮椅少女冲她喊的话。她抬头看见了吊灯在光影效果上似乎摇摇欲坠,冲人群大声喊道:“灯要砸下来啦——快散开——”哄闹间,人们争先恐后退开,持刀男子也踉踉跄跄找了个方向跑。不巧,是楚墨瑾的方向。
持刀男子似乎知道自己无法逃脱,见有个少女坐在轮椅上,慌忙跑去,紧紧用手臂勒住她细瘦脖颈,刀刃在女孩脸边晃,好几次蹭到她脸:“滚开!”沐染璃停下来,皱眉:“冷静。”持刀男子情绪激动,喷着飞沫:“滚!滚啊!不然我搞死她!”
“唉。”一声长叹。
持刀男子听见手下少女发出一声叹息。似在嘲讽他,他正想要锤她肩膀,莫名其妙地重心不稳,跌倒在地。再抬头看楚墨瑾,她把轮椅一调就两米高,然后轮椅转了个圈,倒着快速退到七米之外,碰到了喷泉池,摇了几下,万幸没掉下去。
一旁的沐染璃早就准备就绪,默契地飞快冲上前踢开水果刀,高抬腿锤向男子头部,男子眩晕倒地。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奇妙进展。
买了奶茶回来的楚白珩并没有目睹全部过程,看周围不寻常的气氛,也没放在心上,找到小瑾,仰头,沉默了一会儿,缓声:“小瑾,能不能下来点。”楚墨瑾听话的调低轮椅。楚白珩:“走吧。”楚墨瑾:“好的。”楚白珩帮她插好奶茶的吸管,自觉的去推轮椅。他绝对不会承认,推了几个小时的轮椅,他现在有点上瘾了。
看到持刀男子被两个片警压走,确保无误后。沐染璃放眼人群,寻找那个白裙的轮椅少女。无奈找不到,就只好放弃了。楚墨瑾那时还不知道,沐染璃以为她是残疾少女,回家后,面对母亲痛心的责怪,沐染璃理直气壮地反驳:“今天是一个坐轮椅的女孩帮了我,她既脆弱又如此坚强,别人逃避,她替身而出甘愿为正义牺牲,则国的国泰民安之下,尚有少女如此,我又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楚白珩载着楚墨瑾回楚家时,华灯初上,万家星光。楚墨瑾跟着楚白珩穿过庭院,隐约看见门口一道窈窕身影。还不等二人走过去,长卷发、米黄色百褶长裙的女人踩着小碎步上前紧紧抱住楚墨瑾,声音听得出哽咽:“孩子,你受苦了。”楚墨瑾:“……”幸好她没抱着书。
楚白珩拍拍女人的背:“妈,小瑾才刚回来,多少有些拘束,她哪里让你多想了,你别放心上。”女人退开些:“好哦。”挽着楚墨瑾走入别墅。
一路上,楚墨瑾思虑着,确定挽着自己的女人是元青,她母亲。楚白珩担心楚墨瑾眼睛受不了,先去找管家安排家里灯光问题。元青带楚墨瑾到客厅,柔柔笑道:“这就是小瑾。阿珩的妹妹,我的女儿。”
客厅里有许多人,应该是与楚家交好的朋友和亲戚。楚墨瑾微微弯了弯腰,直起身:“你们好。”
众人早就听说了风声,一男子先开口:“小姑娘真乖。”楚墨瑾回以微笑。一女人笑吟吟:“元青,小瑾这模样真标志,跟你简直一模一样。都是那么漂亮啊。”众人附和。楚墨瑾这才仔细看了看元青。二人的确很像,瓜子脸,小山眉,一双泛粉桃花眼,元青的是风韵,楚墨瑾的是雅致。
元青被拉去打牌,楚墨瑾房间还在休整,元青:“你先上楼休息吧。”她叫来一个小姑娘:“你带小姐上楼休息。”那小姑娘嘻嘻哈哈毫不着调:“好的夫人——小姐跟我来——”
小姑娘自来熟,一直在说话,楚墨瑾也在回应。到二楼时,小姑娘一拍脑袋:“坏了,夫人外甥女的猫还搁厨房那放着,得赶紧抱出来。”楚墨瑾:“你去吧。”小姑娘:“小姐您看着,空房间都可以选上。”楚墨瑾点头。
等她走了后,楚墨瑾就在找空房间。走到拐角处,因为地毯很软,踩上去没什么声音,来人了也听不出,所以她差点撞上人。跟她差点碰上的那个中年男子身躯凛凛,又亲切非常,温声:“没事吧?哎……是墨瑾吗?我是楚则。”
楚则,她爸的名字。关于楚则,她了解的不多,但听宿停深说过,楚则不苟言笑,行事风格快准狠,生活习惯良好。根据这些描述,楚墨瑾没有想到楚则竟然是这么温柔和煦的人,愣愣的眨了眨眼:“你好,父亲。”
“辛宁!要滚就快一些!”真正的楚则黑着脸,信步走出书房,瞪着辛宁,颇有些咬牙切齿。辛宁朝他笑了笑,拍了拍楚墨瑾肩膀,然后就快步跑了。
楚则分明还在生气,黑着脸,却非要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慈祥沉稳:“小瑾,我是楚则,你的父亲。”末了,添一句:“真的。”楚墨瑾也不知说什么,又只能:“……嗯。”楚则似乎赶时间:“你先上楼休息吧。”显然,他并不知道楚墨瑾房间还没装修好。
楚墨瑾目送他下楼,就上了楼。随意转了转,挑了个最里面的房间。只图个安静。
推开门,看到门边一双鞋,才知道这个房间有人睡了。她心中连连默念着:“对不起”。正要关门离开,就借着微弱的光,看见摆在柜子上的大模型。
她鬼使神差的开了灯,走过去。模型是院子的样子,细腻又逼真。有四个人,都是很精致的娃娃目测都有十五厘米高。一个白色纱裙的小女孩坐在草地上,摆弄手上水晶球,水晶球里的花蕊上还有露珠。
她很惊讶的发现纱裙女孩腕上的粉晶手链都做的那么精致。在她旁边,是一个黑色背带裤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专注的看着纱裙女孩手里的水晶球。不远处的长椅上也坐着个男孩,腿上搭着本书,看向纱裙女孩和旁边男孩的方向。眉眼精致,却面无表情。树下的秋千,坐着个女孩子。她笑得开怀,裙摆上停着一只蝴蝶,秋千也不知用什么方法定格在半空中。
旁边的相册是打开的,她看见了楚则,元青。那四个孩子频频出现,看起来关系很亲密。
墙上有个相框,是合照,大人们在后面站着,揽着前面的小孩子,显然是那四个人偶的原型。她也看见底下用彩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字:“封忱,白珩,小瑾,丽丽。”
“模型是舅舅送的。”楚白珩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递了杯水给她。
楚墨瑾接过,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曾经,轻声:“照片上的,我都不记得了。”楚白珩:“你出国时才六岁呀。我那时,也才八岁。不记得也很正常。呐,看,秋千上的是丽丽,像个小大人一样端着脸的是封忱,抱着水晶球的是你,旁边的,是我。”说到自己,有些难为情。
楚墨瑾:“……嗯。手艺很好,很精致,很漂亮。”楚白珩:“你刚回来,肯定不适应。慢慢来,日子还长。”楚墨瑾之前对楚白珩的防备与埋怨已然消失,她抬头,微笑:“谢谢哥哥。”楚白珩一怔。他反应迟钝,这才发觉,这是小瑾第一次叫他哥哥。有点感动之余,不禁想着,我妹妹笑起来也太可爱了吧。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他觉得气氛有点尬,笑着:“你先去洗个澡吧?换身衣服再入座。母亲给你选了件裙子,应该是合身的。你先用隔壁客房的浴室吧。”
楚墨瑾点头,乖乖跟着他。
楚白珩坐在楼梯上等小瑾。二十分钟后,门开了。楚白珩笑吟吟回头,僵住了。
女孩眼瞳颜色意外的浅,深栗色的长发简单的挽起,香槟色的复古中袖连衣裙衬得她清冷气质更甚。但两只脚踝上,都有圈勒伤,他根本不敢细想。这是……怎么回事?
楚墨瑾:“我好了。”
楚白珩千言万语,半句吐不出来,讪讪点头,带她下楼。途中,一直在悄悄看楚墨瑾的脚踝。
楚白珩心里有事,食不知味,时不时就悄悄瞄一眼旁边的楚墨瑾。
元青:“阿珩,怎么了?”
楚白珩含糊其辞,犹豫了许久,还是:“没事。”
楚则:“浮躁。”他转向楚墨瑾,沉默了很久,干涩道:“你十六了,该是上高一了。高一前的知识,学好了吗?”他不太擅长温情。
楚墨瑾想了想:“学过的。”学没学好她就不知道了,那人是有请老师来教她的。
因为楚墨瑾刚回来,各位客人很识相的线性离开。元青拉着楚墨瑾嘘寒问暖,说着说着就哭了,怎么哄也哄不下来。楚则无奈:“你母亲就是这样的,待会儿我哄哄她。你们俩早点休息吧。”
楚白珩:“在我记忆里,他们一直很恩爱,舅舅说过,他们都是彼此的第一个。”
楚墨瑾微笑:“真好。”
真好啊。能与最初的人蹉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