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恭喜啊恭喜,令郎年轻有为,被授福州太守,比之同辈人着实前途无量啊。”
裴忟道喜的心意真诚,看笑话的心思也同样真诚。福州属于瘴毒之地,又毗邻民风彪悍的和夷,无须小儿压根镇不住,陛下此举实乃明升暗贬。
“裴大人过誉了,犬子资质平庸难当大任,幸得陛下仁慈垂怜。”
江广沉声答完想掉个头离开,却发现来路与退路都被这群文官堵了个严实。
“江大人才是过谦了,谁不知道湘妃娘娘盛宠不衰,江府圣眷优隆啊,这可是除了镇国公府的独一份吧?”
周围的人掩袖笑开。江家和楚家比实在是个笑话,一个靠军功,一个靠女人。
江广面色阴沉,黑着脸不答话。对面绯色衣袍的五品小官也不知是太年轻过于无知还是得了上司授意,没轻没重的开了口。
“江公子比着楚世子那可真真是天上和地下,可惜陛下偏心,竟将萱公主许配给楚世子,唉!”
“陈中散,这你就不懂了,萱公主乃七皇子胞妹,楚世子不是一向与七皇子交好吗。”
江广蓦的收紧拳头,捏出喀嚓脆响,撞开还在谈笑的大夫上书,愤而离去。
陈中散意犹未尽,指着江广离去的方向与同僚上司道“哎,他这人怎这样无趣,还没说几句就走。”
“陈中散,你戳到江大人心事了。”
裴忟笑着看下属议论,并不插一句言语,等到路的那头欣赏不到江广身影,才将广袖背在身后朝着与江广相反的方向离去。官员们也哗啦啦的跟上,一波人浩浩荡荡尤为热闹。
南国的秋天多是寒冷而又干燥,全然不同闷热潮湿的夏季。
更夫把脖子往粗麻短衫里塞了一节才堪堪抵挡住利如刀割的秋风。还有最后这条街,寻完他就能搞点酒再抱着破窑洞的姚老妈子睡一觉。想到破窑洞那一晃一晃的火光,他便觉得心头都在摇曳。
他咽了口唾沫,朝着街尽头的月老庙快步走去。
月老庙为迎合玉兔嫦娥的传说,门前挂着的灯笼全部换成月白色,冷森森的光幽幽的悬在檐下,姻缘唤没唤来他不知道,鬼气倒是添了不少。
老更夫捏紧手中冰冰凉凉的粗竹杠,祈求各路鬼神不要闲来无事前来戏耍。偏偏今夜好似没看黄历,在他刚踏上月老庙的地界,一阵阴风吹来。
“新人面,笑宴宴,凤凰袍,血淋淋,故人心,心易变,少年郎,狼…”
若隐若现的童声带着阴森笑意,长街却是空荡荡四下无人。老更夫持着铜锣想要敲上一敲吓吓这无名小鬼,月白色的灯笼猛然燃起,烈火烧着了木质的门楣,火蛇不受控制的游走于桃符,顷刻燎原。
更夫的铜锣哐当砸在地上,他顾不得去捡,拔腿就跑,跑了半里地才想起来什么,扯着嗓子哭喊“走水啦,走水啦!”
熟睡的人们都被这惨呼声惊醒,迷迷糊糊跳下床抄起家伙救火。他们从四面八方涌向起火点,空气中飘着一股子奇异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