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年忽的起身道:“我出去透透气”,径直走入甬道。陈小二跟着出去,见他斜倚在甬道口,抱臂望着大堂,陈小二靠近,他也不理睬。
陈小二抱拳道:“辛七爷,久仰久仰。”
辛年淡淡道:“久仰什么?”
陈小二道:“久仰‘铁橹铜臂’辛爷膂力惊人,能将九十斤的铁橹运用得举重若轻,一手‘逆流杖法’更是出神入化,堪比少林‘伏魔杖法‘。”
辛年道:“你这小子消息倒也灵通,但比‘伏魔杖法’这话可别说了,伏魔杖法变化之奇,天下杖法无出其右。我这充其量是武器沉些罢了。”
陈小二道“古有关公八十二斤青龙偃月刀,今有辛年九十斤铁橹。“
辛年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胡说八道。”
陈小二道:“辛七爷,却不知这几大门派在里面是做什么?”
辛年看他一眼道:“你可知本场比赛的四厅来历?”
陈小二知道辛年在考教他,便道:“《易传》中言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混元就是太极,两仪是阴阳,四象是青龙朱雀白虎四个方位,八卦是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八种自然之物。”这是之前高凡说的话,陈小二原封不动搬过来。
辛年惊异道:“不错,想不到你有几分见识。那你又知不知道这太极、阴阳、四象、八卦比赛中具体所指呢?”
“这个,就恳请辛七爷指点了”
辛年得意一笑,说道:“四象中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房间中各有高手布置成阵法,若要获取宝物,就须得闯过阵法;八卦是布置出八种地势,将宝物隐匿其中,嘿嘿,破地势容易,防对手却难啊。”
陈小二闻言微微颔首,四象中是公平挑战,纵使不胜也无太大危险,八卦中却是大家一起竞争,其中凶险远胜四象厅。
辛年续道:“两仪厅是一阴一阳两座大阵,就蕴含在你所见那两团红、青雾气中。”
陈小二闻言恍然,原来那几个帮派苦思冥想,却是在思索破阵方法。想来几方又不愿相互拼杀伤了元气致使别人获利,加上阵法凶险,才约定依次进入。
“陈小弟,你可猜得出混元厅是什么?”辛年问道。
陈小二沉吟道:“八卦、四象、两仪,设计越发巧妙,两仪的阴阳阵法巧夺天工,能令几大派高手忌惮,实在想不到混元厅还有什么更高明的设计。”
辛年哈哈大笑道:“是猜谜”
“猜谜?”
辛年道:“就是把历代剑神的鸡毛蒜皮的秘辛公布出来,让人判断对错。尽是些什宫离剑神最爱吃的菜是糖醋鲤鱼,独孤剑神偏好清淡素雅的女子。嘿,你定是想蒙对一道两道便可,那可不是,一定要连续答对十道,错一题便被驱逐出去。”
陈小二心道:这种问题我可很清楚。便问:“那我现在还可以去碰运气吧。”
辛年摇头道:“晚了,这关已经有人闯过了。哼哼,八枚金精戒,运气真是好极,也真是坏极。”
陈小二怪道:“怎么这么说?”
辛年道:“闯过这关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门主堂弟陆猛虎所在的门派。”
“洞庭十二水寨?”
辛年轻哼一声,即像愤怒又像轻蔑“陆猛虎一次性拿到八枚戒指,照说是稳稳过关,还可以分给他的部众盟友,但他脑子坏了,竟跑去向湘帮炫耀,这才遭了毒手。”
陈小二吃了一惊,道:“陆猛虎被杀了?”
“水寨六人除了一人逃过,尽数被杀死,金精戒自也被抢光”
陈小二心头重重一沉“是湘帮动的手?”
辛年冷笑道:“湘帮就算略胜水寨,也绝无能力害其性命。杀人的是霸王门。”
陈小二朝甬道内看了一眼,咽下口唾沫。辛年道:“不错,霸王门就在里面,我江流门却也不是怕他。只是时候不到,等到下场比斗,我们再新仇旧恨一起算!”
片刻之后,两人回到厅内,陆飞龙看了二人一眼,道:“老七,该我们进去了。”
辛年应了声,回头给陈小二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他们在此静心等候,临走白面男子也冲几人微一颔首。
等江流门进阵,大千问起陈小二去哪里了,陈小二却道:“走吧。”
“去哪儿?”
“拿金精戒。”
众人回到四象厅,但见四间房已有两间上面做了标注,意为通过。
陈小二道:“青龙、朱雀都被人闯过了,还剩下白虎和玄武,咱们选哪一个?”
大千道:“先观察一下。”
此时赛时已过半,尚未获得戒指的队伍已无初时小心翼翼,纷纷来闯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经有三只队伍挑战,都是迅速落败,灰头土脸出来。
“看什么看!”落败之人本来就憋了口气,见大千等人神采奕奕地望过来,不由冲他们怒吼。
白石忽道:“我们妨去试一试玄武厅。”
这次比赛白石一直是跟在众人身后,鲜有决策,突然有此提议,众人不由微微吃惊。陈小二却知此人受马鸿看重,必有过人之处,当即赞同。
五人进入玄武厅,这厅入口宽阔,里侧却很狭窄,宛如一个倒置的葫芦。金精戒就放置在葫芦口的位置,前面守着三个玄衣男子,各手持一面圆盾,形似龟壳。
陈小二乍见此情形当即恍然,无怪许多高手攻不进来,这地势如要夺得金精戒,便要闯过这盾阵,但地势所限,这三人只消据守隘口,外人再多十倍也难攻入。他心念急转,忍不住跨上前几步,却没注意进入那三人范围,其中一人按住他胸口往外一推,陈小二只觉一股大力推动着自己接连后退,直至大千等人身侧才止住。
好功夫!大千、圆圆脱口道。众人心中更是凛然,看此人显露的武功当真了得,加上地势之利,早已是不败之地了。
中间那人道:“请出三人来挑战。倘若不通武艺也无需来试了”他方才试出陈小二不具武功,是以那一推也并未用力。
陈小二笑道:“在下是不会武功,但我这几位朋友却是武林高手,见到三位高人技痒得很,想来讨教”他点了大千、圆圆、陈小二出战。
那人道:“那便开始吧。”
大千给圆圆使了个眼色,圆圆点点头,合十道:“阿弥陀佛,大伯,我要出去拳了”说罢蹲个马步,微一吸气,一拳打向其胸口。
那人原本见圆圆年纪甚轻,并不以为意,但见他一拳打出凝如渊潭,竟颇有宗师之风,不敢懈怠,全力挥掌接下。拳掌相持片刻,那人身形微微后仰,隐隐有抵挡不住之态。左侧男子吃了一惊,挥拳打向圆圆。他本是黑道有名的角色,不愿用盾牌欺负对方赤手空拳,但以二敌一对付一个后辈已然是脸上无光了。圆圆左手出掌,将他的拳势化解开来。三人见圆圆右手比斗劲力时竟还有余裕以左手拆招,当真骇然。然而圆圆虽应对无碍,右手的力道却也减轻了几分,出掌那人也渐渐扳回劣势,与圆圆持平。
另一边阿电一剑缓缓向前,余下一人见圆圆了得,对阿电也不敢轻曼。阿电慢悠悠拔剑,俶尔挥出,一瞬间众人只觉剑光夺目,风雷之声袭耳。那人没想到这一剑来得如此之快,亦是如此之强,好在他一直严阵以待,盾牌早已立于胸前,见状顺手一挡,闻得一声脆响,阿电长剑断作五截,那人连退三步,盾上面已出现一道尺余的划痕,而铮铮之声尤在厅内回荡。
陈小二大叫可惜,阿电剑法虽强,却吃了兵刃的亏。那人也是暗叫侥幸,他这盾牌是极坚硬的宝物,却也差点没挡下这一剑。倘若阿电的长剑材质好上几分,没有立即断裂,那后续再补上一剑,自己只怕会当场败亡。
而那一侧圆圆一心二用,终究难以取胜,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大千从上面越过,想去取那戒指,跃至半途却被斜里一只手抓住,丢将出去。却是右边接了阿电一剑那人出手。
大千摔倒在地,面露痛苦,白石忙道:“怎么了?”圆圆听大千受伤,心中微乱,被左侧一人挥掌擦到耳垂,圆圆“哎哟”一声,跳开道:“我不成啦”
三人听到圆圆认输,也不再追击。
扮猪队几人恹恹而出,本以为破阵有望,现在却弄得大千伤了脚。不过现在旁人再看他们都是兴灾乐祸,倒不像先前那么有敌意了。
大千在第一场时就崴了脚,尚未好彻底,这次又崴了一下,高高肿起,只怕短期内都难恢复了。他坐在地上不满道:“陈小二,都怪你让阿电手下留情。那一剑再偏几分,那人的盾便护不住啦”
陈小二道:“到时候那人的命只怕也不在了。人家可是官方请来的人。”
大千也知道这道理,只是一时心中烦闷才忍不住抱怨。他叹了口气,陈小二也跟着叹了口气,道:“倘若……”说了两个字,便苦笑摇头。
大千却知道他想说“倘若高凡还在,以她和圆圆、阿电出马,便大有机会。”他想了想道:“不如给阿电换把剑再去试试。”
陈小二摇头道:“那三人是福州渡楼的长老,练的是坚壁阵法,方才一仗一来是我们出其不意,二来是他们对我们有轻视之心,这才有机可乘。但倘若再闯,他们结成坚壁阵,纵使阿电换了神兵利刃只怕也破不了。”
众人闻言默然,过得一阵,大千忽然一拍大腿道:“啊呀,你们等我一会儿。”只见他眼珠滴溜溜在来往的人身上转动,却并没有什么动作。过得一炷香的功夫,大千收回目光,附耳对白石说了几句,白石撇撇嘴,颇不乐意地去往一个角落,背对众人也不知在做什么。
陈小二问:“大千有什么安排?”
大千道:“安排说不上,不过是一些老把戏。唔……据我观察,这白虎房和玄武相反,玄武主守御,白虎偏进攻,而且看样子是利用锐器攻击。圆圆,你能抵挡住两人吗?”
圆圆挠头道:“如果对方拿的刀啊剑啊,我只怕金刚系武功练不到家,抵挡不住。”
大千道:“如果是爪呢?不是飞爪,是爪功。”
圆圆嘿嘿一笑,大千便知他十拿九稳。他道:“阿电,你在旁威慑,不必动手。”
陈小二道:“那余下一人自然是白石了。”
大千点点头,道:“现在就差给阿电一柄剑了。”
陈小二道:“那不难。”上次缔盟他结识了不少帮派,各帮都携带了备用武器,不过一会儿功夫便见陈小二拿了柄长剑回来,递给阿电道:“看看合不合适。”
阿电接剑握在手中,既不拔剑,也不回应。
那厢白石已经回来,五人便浩浩荡荡朝白虎房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