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啊!人死不能复生,何况娜西太妃还是蒂拉的生母,蒂拉有孕在身,怎么受得了这重打击?”伊瑟急道。
“伊瑟,你太善良了。她既然能为了埃及王后之位杀害利比亚公主,也能为此陷害你。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拉美西斯面色一沉。
“我不怕的,我会小心她……”伊瑟辩解道。
“不用再说了,伊瑟。已经迟了,母后现在应该去她那儿了。事到如今,她全是咎由自取!”
“不行!我要去阻止他们!”伊瑟飞奔出门,撇下无可奈何的拉美西斯。
先王塞提一世驾崩之后,娜西太妃的寝宫就被搬去了王宫西面的偏殿,不仅面积大减,布置简朴,连使唤的仆人都只剩下两个了。图雅也是第一次上门,她秀美微蹙,掩鼻轻咳,似是被灰尘呛到了,那做作的样子俨然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太后到此不知有何贵干?我这地方太小了只怕容不下贵客!”娜西不甘示弱。
“妹妹这就见外了,”图雅毫不客气地捡了主位坐下,“我这次来,是和你谈笔交易的。当然,妹妹只会赚不会亏,不知可否有兴趣?”
“这么好的事情,姐姐怎就找上我了?真让妹妹受宠若惊!”娜西嘲讽道。
“那可不是,一般人哪有妹妹这等胆量。”图雅轻哼一声,话中有话。
“你有话就直说吧!少跟我绕来绕去!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娜西心里有些沉不住气了,但依然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
图雅面色一凛,冷冰冰道:“关于蒂拉的身份,不用我多说了吧?”
娜西心里一个咯噔,惊道:“你知道了?你怎么……”
“十几年了,娜西!你们藏得可真够深的,可纸是包不住火的,老天有眼,终于让我给逮着了!”图雅似笑非笑道。
“你想怎么样?”娜西从容不迫道,终是不肯服输,“你今天是来挑我错处的,还是来和我谈交易的?”
“两者皆有,就看你如何抉择了,”图雅狡黠一笑,“一条人命换两条人命,怎么样,不亏吧?”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娜西语气强硬,却是底气不足。
“因为,你没有选择的余地,除非你想要他们给你陪葬!”娜西的垂死挣扎在图雅看来只觉得可笑至极。
娜西沉默良久,又厉声道:“图雅,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你最好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否则,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你就放心去吧!我绝不会动你的女儿和情夫,”图雅伸手勾起娜西的下巴,仔细端详着,皱眉道,“啧啧,多么漂亮的脸蛋儿。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不会让你死得太难看的。”说完,图雅收回手,拍了两下,扬声道:“把木盒拿进来!”
娜西的头重重地垂下,面如死灰。
一个女仆迤逦而入,头上顶着一个五彩斑斓、镶金镀银的木盒子。女仆将木盒子轻轻地放在图雅和娜西身前的案几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缝。
“妹妹只需把手伸进去即可。”图雅笑道,似乎别人的生死只是一个玩笑。
娜西默然不语,面上闪过一抹狠绝之色,毅然将手伸了进去——冰冷滑腻的感觉,是眼镜蛇!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还真未辱没她身为埃及太妃的荣耀。娜西缓缓地闭上眼,静静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把那两个侍从拉过来!”图雅瞥了瞥那具生气尽失的身体,面无表情地下令。
娜西的两个仆人哆哆嗦嗦地走到图雅跟前,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痛哭流涕:“太后饶命!太后饶命!”
图雅嫌恶地退开一步,反问道:“我为何要饶过你们?”
“娜西太妃的所作所为,我们都毫不知情啊!太后大人有大量,求您饶过我们吧!”
“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图雅冷笑,“我将对外宣称,娜西太妃中了蛇毒不幸身亡。如果有人问起你们……”
“就说太妃独自去后花园游玩不慎被毒蛇咬了。”一个仆人抢答。
“太后放心,我们今天看到的事情绝对会忘得干干净净!”另一个仆人也讨好道。
“你们二人倒是聪明伶俐,放心,我日后绝不会亏待你们!”图雅说完,扬起胜利者的微笑。
伊瑟匆匆跑进王宫,横冲直撞,畅通无阻,她的脸就是一张通行证。八卦总比政令传播的速度快,人们纷纷传言伊瑟就是“尼罗河的女儿”,埃及未来的王后。
伊瑟直奔娜西以前的寝宫,但那里灰尘仆仆,似乎很久无人居住的样子。伊瑟逮住一个路过的侍女,急道:“娜西太妃呢?”
侍女看清眼前人,惊喜道:“王、王后……尼罗河……女儿……”
“我是伊瑟,”伊瑟无奈,又追问道,“快告诉我,娜西太妃在哪儿?”
“太妃早就搬去了西面的偏殿,”侍女说完了一句完整的话,又结结巴巴起来,“王、王后……尼罗河……女儿……”侍女一脸的崇拜。
伊瑟一头黑线,逃也似的向王宫的西面跑去。“呀!”因为跑得太急,伊瑟一不留心撞到一人身上。伊瑟稳住身,定睛看去,是普托斯!
普托斯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纸莎草包,就一刻不停地折身而去,竟似没有看见伊瑟一般。
怎么回事?他们上午才刚见面,普托斯为什么现在又像不认识她一样?伊瑟心想着,对了,那个莎草纸包,一定就是图雅太后说过叫他准备的东西。图雅太后要赐死娜西太妃,纸包里面一定是毒药!这么说,图雅太后还没有行动。
伊瑟打定主意,悄悄尾随着普托斯。果然不出她所料,在图雅太后寝宫附近的花园里,普托斯与图雅太后对上了头。
只是,事情并不是伊瑟想象的那样。普托斯本是受命暗中保护伊瑟,但见法老与她的亲昵之态,只觉妒火中烧,想到她此刻定是安全的,便擅作主张去完成图雅太后另行交待的任务。不料,又在王宫碰见了她。普托斯硬生生压回自己的情感,转身的那一刻,下唇已被咬出血来。他匆匆走开,只想独自品尝那一份苦涩。不期然,又在后花园巧遇了刚从娜西太妃那儿回来的图雅太后。
“普托斯,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叫你暗中保护伊瑟吗?”图雅质问道。
普托斯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默默地拿出莎草纸包,道:“这是太后命我准备的东西。”
图雅接过去,掂了掂,笑道:“速度倒是挺快的,你做事我一向放心。”
伊瑟躲在树后,距离太远又听不真切,只见普托斯把毒药交给了图雅太后,忍不住就走了出去,盈盈拜道:“参见母后!”
“伊瑟?”图雅疑惑地问,“你没和法老在一起吗?”
伊瑟答非所问道:“听说……您要赐死娜西太妃……”
“你是听法老说的吧?”“求您放过她。”伊瑟一字一句道。
“娜西太妃何德何能竟然能让未来的埃及王后替她求情?”图雅不动声色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母后……求母后了……”伊瑟哀求道,一口一个“母后”,直叫得普托斯肝肠寸断。
“你这孩子倒是终于肯改口了,”图雅笑道,“娜西太妃那边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到底该如何处置还得看法老的意思。”
“真的吗?”伊瑟笑逐颜开,“那这包药可以给我了吗?”
图雅讶异道:“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伊瑟坦白道:“我猜是要赐死娜西太妃的毒药吧。”
“是堕胎药。”普托斯鬼使神差道。
“堕胎药?!”伊瑟大吃一惊,这王宫中怀有身孕的除了蒂拉还会有谁?
图雅狠狠瞪了普托斯一眼,又语重心长道:“伊瑟,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这些事情。你只要明白一点,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们好。”
“不是这样的,母后。如果拉美西斯知道了,一定会痛心的!蒂拉是先王托付给拉美西斯的,她肚子里还有谢纳的骨肉……”伊瑟慌忙辩解道,想要说服图雅放过蒂拉。
“够了!你不要再拿先王和谢纳来压我!你这样担忧,只会让我觉得,你对谢纳念念不忘!”图雅面色一沉,呵斥道。
“我没有……”伊瑟心头一震,连忙否认。
“既然没有,就不要再做出惹人怀疑的事来。”图雅紧盯着伊瑟。
“可是,蒂拉肚里的孩子毕竟是王室的血脉,母后您怎么忍心……”
“他们不仁,就休怪我无义。伊瑟,你的心太软了。倘若蒂拉生了一个男孩,将来定会为人利用,夺我王位!”图雅正色道,她虽答应娜西绝不会动蒂拉和瑞赫塔,但她可没答应会放过蒂拉的孩子。
“如果生下的是女孩,就没问题了,是吧?”伊瑟狡黠一笑,轻声道,“母后,我有一计……”
娜西太妃中了蛇毒,不幸身亡的消息公诸于众后,瑞赫塔起初是深为怀疑的,经过了一番调查还是无疾而终,他也只得作罢。念及蒂拉和她未出生的孩子,瑞赫塔只能强忍悲痛打起精神暗中护蒂拉周全。蒂拉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瑞赫塔以上埃及丞相的身份前去探望,倒也未惹人怀疑。图雅做事干净利落,知道娜西之死的真相的人都已被一一除掉,而瑞赫塔与蒂拉的关系,除了图雅和普托斯,再无一外人得知。
“谢谢瑞赫塔丞相来看我,我很开心。”蒂拉笑得很甜。先后失去了丈夫和母亲,蒂拉还是挺了过来,如果不是肚子里的孩子支撑着,她大概早已崩溃,也随他们去了。除此之外,还有瑞赫塔丞相,他不时来探望她,带给她的温暖仿若……父爱。
“你要好好调养身体,需要什么东西,我下次给你带来。”瑞赫塔慈爱道。
“瑞赫塔丞相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蒂拉狠狠咬了咬下唇,终于问出了藏在心里已久的疑惑。传言说她命不好,克死了自己的丈夫和父母,众人避她唯恐不及,只有瑞赫塔丞相不离不弃。她深受感动的同时,也担心她会把噩运带给他,但她又不愿撒手,生怕这最后的一抹阳光也消匿在乌云之后。
瑞赫塔喟叹道:“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傻孩子,我是你的……”我是你的父亲啊,瑞赫塔生生地将这话噎了回去。
“你是我的什么?”蒂拉目光澄澄,似是在期待着什么。
“我是……你母妃还有你父王生前都曾吩咐我要好好照顾你。”瑞赫塔说完,便起身告辞了,他真怕他会忍不住将真相全部告诉她。蒂拉,是他的女儿啊。他已经失去了心爱的女人,为什么心爱的女儿明明就在面前,他却不能相认?这是埃及众神对他的惩罚吗?
此时,图雅太后那边也为蒂拉王妃的生产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因为伊瑟献上的一计,图雅放弃了初衷,只待蒂拉生产之日的到来,便可实施她的计划。这样一来,既不会引起瑞赫塔丞相的怀疑,也可以消除他的贰心,让他忠心耿耿为法老效力。
“母后,人手都安排好了吧?”伊瑟放心不下,又跑去叨扰图雅。
“都安排好了,产婆还有产房里的女仆都是我的人,另外,我还命人看准了几个日子也差不多的孕妇。只要蒂拉生下的是男婴,我就找个女婴替上。”图雅自信满满道,她绝对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母后可说好了,会放男婴一条生路的。”伊瑟再三强调。
“好好,我都依你。”伊瑟的计划很令图雅满意,于是态度也缓和了不少。当然,她答应的如此痛快还有另一层原因。无论如何,蒂拉的孩子都是王室的血脉,先王既然托付给拉美西斯了,如果让她败坏了,她日后也无颜面见冥世的先王了。
伊瑟重重松了一口气,类似“狸猫换太子”的老套戏路,在电视剧中上演了不少,套用到三千年前的古埃及,这等计谋算是神机妙算了吧,难怪连工于心计的图雅都会心悦诚服。伊瑟倒不担心将来会被换走的男婴的出路,他只要好好活着,有着父母的关爱,就已经很幸福了,何必要生长在帝王家呢?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物欲横流……在荣华富贵的背后却是彻骨的寂寞与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