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看见在车轮之间的地面似乎裂开一缝,爬出一条龙来,用他的尾巴钻进车子;后来又像黄蜂缩回他的针刺一般,缩回他的毒尾,夺取一部分车底,于是扬长而去了。(龙,或指“撒布不和的种子的人”穆罕穆德。但丁笔下之龙,无疑是由《启示录》(第十二章三节)而来,但不一定与彼处有同样之象征意义。《圣经》上之怪龙在中世纪解释为撒旦。)那剩余的部分,铺着羽毛,像肥土上长的杂草一般,这种羽毛的赠与,也许是真诚的美意,后来再度的赠与,不同轮盘上和辕木上,在打一个哈欠的短时间以内,都给羽毛盖没了。(羽毛之再度赠与,指法兰克王丕平及查理对于教皇之土地赠与。)那部神圣的机械,就是这样的变化:忽然从那里长出许多头来,辕木上有三个,车座的四隅各有一个。前三个有角像牛头,其他四个每个有一角在额间。我们在地上时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物的。(《启示录》第十七章三节:“我就看见一个女人骑在朱红色的兽上。那兽有七头十角,遍体有亵渎的名号。”此处七头,或表示七大罪恶。)于是我看见一个无耻的娼妓坐在车上,稳稳得像山上的城堡一般,向她的四周观望。我又看见一个巨人站在她的旁边,似乎是保护她的样子;他们时时刻刻亲着嘴。但是,因为她把一双游移淫荡的眼睛望着我,那位凶暴的情夫就把她从头到脚用鞭子打着。于是他满怀的嫉妒和愤怒,松解了怪物,牵引他经过树林,这样,他便使我和那娼妓、怪物之间有了屏障。(娼妓(参见《启示录》第十七章,《地狱》第十九篇注)表示教皇,尤指腐败的卜尼法齐奥八世及克乃门德五世。巨人表示法国国王(与教皇勾结及反目),尤指美腓力佩斯齐(参见第二十篇注)。“教座”因美腓力佩斯齐而迁于阿维农(参见《地狱》第十九篇注)。但丁在此处代表耶教徒,受教皇之勾引。)
33
贝雅特丽齐的预言;但丁的使命。优乐埃河水。
“上帝呀!外邦人进了你的所有地。”(《诗篇》第七十九篇:“上帝啊!外邦人进了你的产业,污秽你的圣殿,使耶路撒冷变成荒堆。”但丁采此以示教座之被迁。)那些女神开始唱着,三个先唱,四个继起,在和谐的诗篇中含着涕泣。那时贝雅特丽齐吐了一口同情的叹息,听着她们唱,她的面容沮丧,不异于玛丽亚在十字架脚下。但是那些少女们停唱以后,便让她说话,她站了起来,如火一般红着面庞,答道:“亲爱的姊妹们!等不多时,你们就不得见我;再等不多时,你们还要见我。”(“等不多时,你们就不得见我;再等不多时,你们还要见我;因我往父那里去。”见《约翰福音》第十六章十六,十七节。此语本为耶稣在死前所说,但丁用以示教座之迁至阿维农,始于一三五年,其意不久可以迁回,实则当法兰西立教皇时,罗马亦立教皇,两相对峙,教会遵分为二,至一四一四年,神圣罗马皇帝西琪门开宗教大会,始议决复合为一(教皇居阿维农者有七代)。)于是她做手势叫她们七人行在前面,跟随在她们后面的是我和那少妇,以及那尚未离开我们的哲人。(少妇即玛苔尔达,哲人即斯塔提乌斯。)我们就这样向前行进,我想她尚未走到第十步,她回头望我一下,很安静地对我说:“你赶上几步,假使我对你说话,你可以听得清楚些。”当我依着她的命令走近时,她又说:“兄弟!现在你已经靠着我,为什么你不敢向我问话呢?”
譬如在尊长之前说话,因为低声下气的缘故,那字句便难于完全透出齿外,我那时也是如此,半吞半吐地说:“我的圣女!你知道我的欲望那就行了。”
于是她对我说:“我愿意你脱离畏惧和害羞的束缚,不要再像梦中说话一般。我告诉你:被蛇所破坏的船,先前是有的,如今已没有了;(“被蛇破坏的船”指前篇龙所破坏之车。《启示录》第十七章八节:“你所看见的兽,先前有,如今没有。”但丁借用此语以指彼时腐败之教会。)造成腐败景象的主角,应当相信上帝的报复并不怕肉汤。(昔佛罗伦萨流传一种迷信,谓凶手杀人,如能于九日以内在被害人坟上吃肉汤,则凶手可免于受被害人亲族之报复,故佛罗伦萨被害人之坟须看守九日,以防凶手在坟上吃肉汤云。上帝之报复则不同于此,因无可逃免也。)并非那只鹰(他留着他的羽毛在车子上,因此车子变为怪物,又成为巨人的掠掳物),没有贤明的继承人(应指君士坦丁帝(见前篇)。)。因为我看得清楚,所以我告诉你,那些福星已经预备来临,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们,在那个时候,上帝将派遣一位五百十五,要杀死那个女贼及和她作恶的巨人。(“五百十五”写作罗马数字为DXV,调动位置则成DVX,读作Dvx,其意为“首领”,为“帝”,显指亨利第七,原为卢森堡公爵,一三八年被选为皇帝,一三一年光临意大利,但丁对于他抱甚大之希望。)或许我的预言暧昧得像忒弥斯和斯芬克斯,不足以说服你,因为依了她们的样子,便会遮蔽了你的聪明;但不久就有事实来做那些奈雅特,她们将解释这个难解的谜,不至于损失她们的羊群和五谷。(昔忒拜王爱狄波解释怪物斯芬克斯有名之谜,忒弥斯(以其“神示”著名)大怒,遣野兽扰乱忒拜之畜牧及田禾(见奥维德之《变形记》)。奈雅特(泉水湖沼之女神)与解谜无关,想系但丁根据误本之《变形记》所致,Heinsiua修正Naiades为Laiades,而解释Laiades(拉雅特)为爱狄波,因拉雅特意云拉尤(Laius)之子,拉尤之子即爱狄波也。)你记牢,我对你说的,你可以传达给那些活人,他们的生活只是向着死赛跑;你留心,当你写给他们看的时候,切勿把你所见到的那株树的变化隐藏掉,他已经在此地脱皮两次了。(“两次”第一次由于亚当,第二次由于巨人。传说“十字架”(象征教会)为取自“知识树”之材料所造,车(象征教会)之辕木亦由此树所造,此车被巨人引去。又解:先为鹰,次为巨人,皆剥夺此树主要德行之一部。)不问是谁使他脱皮或损害他,终是侮辱上帝的行为,因为上帝创造他是有一个神圣的目的呢。(一说此树表示对于神命之服从,由此引导人类达到终极之目的。一说此树表示罗马,上帝创造之以便利其教会(参见前篇)。)第一个吃了他的果子的灵魂,在痛苦渴望之中,等待了五千多年才遇着搭救他的人,他为了一咬而责罚他自己。(耶稣由地狱之“候判所”救出亚当,见《地狱》第四篇。但丁依西比乌斯之《圣教史》,谓亚当在地上九百三十年,在“候判所”四千三百二年,合计为五千二百三十二年云。)假使你从那树的高度和他顶上的发展,不能判断他有特别的原因,那么你的智慧可说是睡着了。(树之高度言帝国之强大,树顶发展言帝国之不可侵犯,此皆上帝之所愿望也。)假使你闲散的思想不像厄尔萨,河水硬化了你的精神,你的嬉戏不像皮剌摩斯染污了桑子一般而染污了你的精神,那么单从这些情景看来,你将认识上帝对于禁食此树在道德上的公正了。(厄尔萨为在托斯卡之河,其河道之一部有使入水物转化为石之能力云。皮剌摩斯之血使桑果由白变红,见第二十七篇。“这些情景”指亚当之被逐与耶稣之死。)但是,因为我看见你的精神已经化为顽石,已经被罪恶所染污,所以我的话句的光使你眩晕;我愿意你把他带着走,即便不能写下来,你譬如是一个朝山进香的客人,也得在手杖上缠绕些棕榈的枝叶吧。”(虽不了解,但可向世人报告,以作到达地上乐园之证明。《新生》第四十一节:“大家在习惯上给那些参拜神的行脚人起了三种名称:第一,越海而东,从那儿拿回棕榈叶子的,便叫做棕榈人……”)我说:“我的脑中印着你的思想,好比火漆上受了钤记一般,他的印象不会变更的了。但是,为什么这些可宝贵的话句要举得这般高,出于我的眼界以外,我的精神愈加追求他,愈加叫我望不见他呢?”
她说:“这个要使得你知道,你所追随的学派,脱离我的话句是多么远,由此你可以见得,你所取的路径和神的路径,相距是地和最高的天这样比例了。”(但丁素所研究者为人类之哲学及世俗之科学与启示,及神学是格格不相入的。(言但丁研究哲学未入宗教之范围。))那时我答道:“我不记得在什么时候曾经远离了你,在这一点,我的良心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安。”
她微笑着说:“假使你不记得,那么你记得今天喝了勒特河的水么?我们看见烟,就可以证明有火,所以你的遗忘正是证明你的欲望向了别处。(意谓:勒特河水使人遗忘者为过失,今尔有所遗忘,非尔之过失而何?)但以后我将明明白白地说话了,为的要叫你平凡的眼力看得清楚。”
那时太阳最光亮,他的移动也最迟慢,它正在子午圈上,这圈是各地各样的,(太阳在午时,人觉其移动最迟慢。东西两地,各有其不同之子午圈。)那七位少女(像领兵的人发现在前面的新奇东西而停步一般),停步在灰色树影的边际,那影子无异阿尔卑斯山脚下的绿叶繁枝射在寒流上面的。在她们面前,我好比看见了发自一源的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像两个依依惜别的朋友。(昔人信底格里斯与幼发拉底的二河为同源。或许但丁此处并未思及《创世记》第二章十四节:“第三道河名希底结,流在亚述的东边。第四道河名幼发拉底。”(希底结即底格里斯)而但丁所依据者为波依修斯之诗。)“光呀!人类的光荣呀!(但丁称呼贝雅特丽齐之词。)这条从同一的源头,分道而去的水是什么名字呢?”我这样请求的时候,我所得到的回答是:“你请玛苔尔达告诉你吧。”(“美丽的贵妇人”至此始出其名(见第二十八篇)。)于是那美丽的少妇,好像辩护她的过失一般,说:“我已经告诉他这个,还有别的事情;(见第二十八篇。)我想勒特河的水不至于把这些也替他隐藏起来吧。”
于是贝雅特丽齐说:“或许是一种更大的忧虑,妨碍他的记忆力,使他精神上的眼睛有了遮蔽吧。(暗指贝雅特丽齐启示于但丁之种种大事。)但是,看那向前流的优乐埃;你是做惯这件事情的,使他暗淡了的美德再有生气吧!”
像一个好善的人,不说半句推托的话,立即执行别人所发的心愿,同样,那美丽的少妇拉了我的手,向前走着,一方面庄重地对斯塔提乌斯说:“跟他来。”
读者诸君!假使我有更大的篇幅可写,我将歌颂(至少一部分)那甜美的泉水,我对于它永不会觉得满足的;但这第二部的歌曲已经充分